《渠清如許》第50章

  梁徽撫案放聲大笑:“茶飯消遣罷了,且不編得跌宕些,誰來聽?”

  “昔日在吳地的戲樓,說得比這過火的也大有人在。”

  “……”祝知宜看他那副淡定模樣,冷笑:“君庭見多識廣,是我孤陋寡聞了。”

  梁徽悶笑,咳了一聲,請他息怒:“世道維艱,清規體諒體諒伶人罷。”

  “況且——”他低頭自言自語,“也并非完全無中生有罷?”

  祝知宜臊得直大口飲茶,沒有聽見。

  大梁民風開放剽悍,管你是一國之君還是王侯將相,天家秘聞、皇族秘辛、朝堂野史無不可搬來戲說。

  臺上之人猶在添油加醋戲說帝后恩愛二三事。

  “好!”

  “說得好!”

  “再來一個!”

  聽眾老爺們撫掌大贊,還紛紛往臺上扔銀子。

  “……”祝知宜嘆為觀止。

  有個颯爽小娘子語出驚人,直接點菜:“寶老板,來個勁兒爆的!咱們要聽鴛鴦戲水!”

  祝知宜:“?”

  旁邊的人紛紛附和:“對!戲水!”

  小娘子眼睛發亮:“要聽英雄救美!”

  一呼百應:“救美!”

  一片附和:“救美!!要聽救美!”

  小娘子面露紅光:“要聽顛鸞倒——唔唔唔,”同桌的冷面公子一把捂住那姑娘的嘴,按著她的肩坐下,周圍哄堂大笑。

  那說書人現場編了一段,淫詞艷語,各種姿勢,描述之細,叫人羞臊,仿佛他就在湯池旁親眼所見,圍觀記載。

  祝知宜:“??”

  梁徽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湊近他耳旁低聲道:“回去咱們試試?”

  祝知宜冷笑一聲。

  說到君后不勝體力,底下又傳來一眾小娘子的尖呼竊笑——

  “今早特意辰時出門,去搶了離碼頭最近的位置,遠遠看君后,真真九天下凡塵,瞧不清臉,但看就是膚白腰軟的。

  “哎皇上給他擦汗你們瞧見了麼?還擋了太陽,我嗓子都給喊破了,回府被我娘罵了一頓。”

  “我姑母的嫂子的干姐姐原在尚宮局當差,聽她說皇上近日夜夜留宿君后宮中,夜里也不讓人近殿——”

  這些個如花似玉小娘子越來越口無遮攔,用詞孟浪,祝知宜聽不下去,扶額喚梁徽快走。

  梁徽大笑。

  作者有話說:

  小祝:?

第37章 撿紙鳶

  出了酒樓,湖畔消食,未至濃夏,已有亭亭新荷,四五孩童在岸邊放紙鳶。

  一個梳著垂髫的小童跑過來,看看祝知宜,又看看更高些的梁徽,扯住梁徽的衣角央道:“哥哥,幫我們揀一下風箏吧。”

  梁徽挑了下眉,逗他:“有什麼好處嗎?”

  “……”祝知宜蹲下來問:“你們的風箏在哪兒?”

  小童子指了指不遠處的杏樹,還挺高。

  祝知宜忍笑看向梁徽,堂堂大梁國君要爬樹給小兒拾風箏了,他挺想看的。

  梁徽無奈地看著他,一點不像朝堂上那個笑里藏刀的帝王,好脾氣地讓小童等著,腳尖點地,躍身而上,穩穩落在粗壯的枝椏上,解開纏線,將風箏丟下去。

  小童子興高采烈道了謝,給祝知宜塞了一串糖葫蘆,說“哥哥,好處”一溜煙跑了。

  祝知宜:“……”

  梁徽懶洋洋地靠在樹上,看地上的祝知宜有點不知所措地拿著一串糖葫蘆,“嘖”了一聲,戲謔道:“明明是我干的苦力,怎的甜頭全給清規占了去。”

  “……,那你下來,我給你。”

  梁徽沒動:“清規沒上過樹吧?上來看看,風景極好。”

  “?”祝知宜瞪圓了眼,這成何體統。

  “我不上,你下來。”

  “我不下,你上來。”

  “你上來!”

  “你下來!”

  “……”

  梁徽也不急,耐心極好,微笑著等他。

  祝知宜拗不過他,一躍而起,他沒上過樹,踩空了一腳,梁徽手疾眼快,穩穩摟住他的腰身,貼至耳邊低聲囑咐:“小心一點。”

  祝知宜耳后根泛熱。

  梁徽手臂有力,摟著他倚在枝干上,碧空無云,登高望遠,俯瞰眾生。

  近處亭臺樓閣,遠處良田萬頃,梁徽護著他,在他耳邊介紹這是哪個宗王府邸私園,那是哪個貪官莊子豪宅。

  祝知宜挑眉:“梁君庭,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麼?”

  朝臣陰私、后宅垢穢、事無巨細,自在胸壑,如此想來,這人實在是可怕得很,天下之大,沒有能瞞過他眼睛的。

  梁徽卻看著他說:“有。”

  “什麼?”

  梁徽盯著他的眼:“清規的心思。”

  “……”

  “我從來猜不透清規的心思。”

  “?”祝知宜氣笑,連稱呼也變了,“皇上莫要倒打一耙,臣向來是坦蕩磊落有一說一的。”

  “反倒是皇上——”他語氣平靜,悠悠道,“君心難測,真假難辨,叫人惶恐。”說笑的語氣說著認真的話。

  梁徽仍是望著他,自嘲勾了勾嘴角。

  坦蕩磊落。

  祝清規確實足夠坦蕩磊落。

  因為只有心無雜念才會坦蕩磊落公事公辦。

  可慶的是祝知宜與他講話大膽隨意了許多,第一次從祝知宜口中聽到控訴,讓他心頭微動。

  “朕叫清規惶恐麼?”

  祝知宜自覺有些失言,他斟酌道:“倒也不——”

  “清規說真話。”語氣中竟有一絲懇切的錯覺。

  祝知宜忽而有些難為情,沉默片刻,如實道:“惶恐不至于,難測倒是有幾分。”

  “難測?”

  “臣愚鈍,”祝知宜回頭望他,抿了抿嘴,“時常分不清皇上哪句真哪句假。

  言語之間,氣氛微妙。

  “噢?是麼?”對弈一般,你來我往,梁徽率先發動攻勢,仗著樹上空間窄小,趁勢將下巴擱在祝知宜肩上,歪著頭,輕聲道:“朕鮮少說假話,可清規似乎總并不愛把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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