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青寄和謝然最不敢奢求的就是奇跡。
謝青寄能再見到謝然已經是奇跡,他再許多少愿,也換不回媽媽的平安健康。
謝青寄用力抱著謝然,把他揉進自己身體里,不住親吻他:“會沒事的,我會陪著你的,我們一起照顧媽媽,讓她一直開心,現在還有爸爸,還有姐姐,別害怕謝然。”
謝然用力回吻,眼淚終于落下。他們密不可分地抱在一起,血緣使他們緊密相連,將對方的痛苦掙扎感同身受。
謝然再沒有一個人將痛苦盡數扛起的機會,強勢的謝青寄用魚死網破的方式讓謝然切身體會了一把被失去,被撇下的痛苦。他崩潰著對謝青寄坦白,說他很后悔,后悔那時沒有聽王雪新的話回家看一眼,如果他乖乖聽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這樣的假設根本就帶著虛妄的奢求和不切實際的幻想逃避,謝然想要一次重來的機會,可他們本就出于重頭來過的世界,卻依舊不能稱心如意。
謝青寄苦澀的親吻落在謝然發梢。
就在這時,謝然的手機響了,低頭一看是謝嬋打來的。
“然然,我在你家樓下,給我開門。”
謝然抬頭看了謝青寄一眼,猶豫過后,突然道:“……姐,小謝在我這里。”
他和謝青寄本是兄弟,弟弟出現在哥哥家再正常不過,可謝然卻對謝嬋這樣暗示,如果謝嬋知道他和謝青寄的關系,那麼就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謝嬋沉默許久,低聲道:“我知道。”
謝青寄對著電話道:“上來吧姐,我給你開門。”
他起身走去給謝嬋開鎖,電話里傳來進電梯的聲音,謝嬋依然沒有掛斷電話,解釋道:“小謝都告訴我了,那次你們從警察局出來,住在我家的那晚,你睡著的時候告訴我的。
”
謝然一怔,突然想起那天半夜謝青寄是起來了,還騙他是去上廁所,原來是和謝嬋在說悄悄話,事到如今也終于明白過年時謝嬋那句意味深長的辛苦了是什麼意思。
電話掛斷,謝然問謝青寄:“你把什麼都告訴謝嬋了?”
兄弟倆一起站在門邊,謝青寄搖了搖頭:“不是,只跟她說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其他沒說,怕她被嚇到。”
謝然苦笑道:“謝嬋現在的膽子說不定比我們倆加起來都大。”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謝然深吸一口氣,抬頭看過去,先是看見謝嬋通紅的雙眼,接著看見姐姐朝他跑過來的身影,謝嬋張開雙臂,一下抱住兩個弟弟。
眼淚順著她尖尖的下巴流下來,謝嬋泣不成聲。
三人進屋里,謝然無所適從地坐著,干巴巴道:“我以為你不會支持我們。”
謝嬋早就知道他的性取向,卻不知道他愛的是謝青寄。
“小謝說他從來沒有這麼想和一個人在一起過,從沒這麼愛過一個人,他說想要得到家人的祝福理解不用躲躲藏藏,他說愿意付出一切代價。”謝嬋無奈道:“他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辦,我這個當姐的也得像樣吧。”
謝青寄忍不住糾正:“我沒那樣說……起碼沒有你說的這樣肉麻。”
謝嬋笑著反問:“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反正就是這個意思,‘想一輩子和謝然在一起’這句話總是你說的吧?”
這回謝青寄不吭聲了,直抒胸臆的說“愛”還是令他羞赧。
謝嬋笑著笑著又不笑了,突然道:“爸可能已經知道什麼了。”
謝然和謝青寄同時一怔。
謝嬋告訴他們,半個月以前謝文斌突然來找她,算一算正好是謝青寄躲去齊明那幾天。他找謝嬋說起謝青寄出柜的事情,希望謝嬋勸一勸弟弟,不要毀掉大好前途,還是要結婚成家的。他語氣中帶著一股急切,似乎又不只是謝青寄的性取向那麼簡單,謝嬋看出些什麼,試探性地問謝文斌還有什麼事情。謝文斌像吞塊苦瓜,嘴角顫抖著,問謝青寄是不是謝然帶壞的。
這話聽得謝然手背緊繃,謝青寄看見,直接當著他姐的面握住謝然的手,平靜道:“那你怎麼說的?”
“他都用帶壞這個詞了,我還能怎麼說,當然是把他臭罵一頓。”
謝嬋吸了吸鼻子,咽回眼淚,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她用一種類似于自嘲的口氣調侃道:“罵完以后我就問爸,難道婚姻就是一切保障嗎,那他當初為什麼跟媽離婚。”
謝嬋還想再說,卻突然一把被謝然抱住。
“謝謝姐。”他哽咽著沉聲道。
謝嬋拍了拍謝然的肩膀,朝謝青寄招手:“傻站著干什麼,這麼不合群?過來抱著。”
窗外天色徹底黑下,對面居民樓亮起一盞盞暖黃色的光,照亮她溫柔的眉眼。
這個萬家燈火旅人歸家的尋常夜晚永遠留在了姐弟三人的心中。
翌日一早,王雪新的手術日在一個陽光明媚的艷陽天到來。
手術過程非常順利,姐弟三人并排坐在手術室外,謝文斌坐都坐不住,一直在踱步,最后他走不動了,靜靜地靠著墻壁,眼中滿是哀求祈禱,漫無目的地左右亂看,綠燈亮起大門打開的那一刻他狠狠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