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使然,他和自己一樣一時間無法改口,所以才喊“姐夫”。
眼前的這個謝青寄,是二十四歲的謝青寄,他和自己一樣,重生回了這個什麼都來不及,卻又好像什麼都來得及的時候。
眼前的這個謝青寄,對謝然做過的混蛋事情一清二楚。
第29章 短信
疾控中心里,謝然孤零零地坐著,等著打狂犬疫苗。
謝青寄前腳進家門,王雪新后腳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你怎麼給他弄了只野貓啊,他現在高三正關鍵,哪有功夫管貓?”王雪新回頭一看,謝青寄正在給小貓洗澡,和謝嬋商量著給奶貓起什麼名字,只好壓低聲音道:“你問問你朋友有沒有要養貓的,我跟你說我可不收拾啊,伺候你們三個就夠了。”
謝然完全不把王雪新的威脅恐嚇當回事,心想可拉倒吧,上輩子就他媽最慣這個貓,每天都給貓煮雞肝拌飯。他有時候拿腳尖撥弄貓逗著玩,被王雪新看見就會挨一頓罵。
在往后兩個禮拜的時間里,這只貓在家里的地位直線上升,以勢不可擋的趨勢趕超謝然。
“他從小就喜歡這些,以前隔壁王阿姨養了只貓把他饞的天天放學路過都伸著頭看,過今天就十八歲了,你還不滿足他的愿望?你把電話給謝嬋,我有話問她。”
謝嬋正好也想問謝然關于謝青寄今天對男友莫名其妙的敵意,拿著電話走到外面去接。
“然然,小謝今天怎麼了?他好像不太喜歡思博。而且過去這段時間,他經常打聽一些我和思博的事情,老是欲言又止的。
”
“沒有的事,你別多想。”謝然語焉不詳地敷衍,繼而反問道:“你今天說,我和小馬開車出城那天,謝青寄很奇怪?”
“是啊,一大早跟發瘋似的,問我們你去哪里了,怎麼不在家,學校都不去,非要去海邊,還是媽說你和小馬開車去臨市,他才消停……喂?然然?怎麼不說話。”
謝然喉結一滾,聲音喑啞道:“知道了,先掛了,別跟他提我問你這個,怕他不高興。”
謝嬋還想再說,電話卻被掛斷,總覺得兩個弟弟都有事情瞞著她。
她少女不知愁滋味般嘆口氣,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兩個弟弟都言行奇怪。
她和謝然從小一起長大,是除媽媽以外最親密的人,后來王雪新生下謝青寄,離婚的時候他只有兩歲,媽媽又要賺錢養家,謝青寄可以說是謝嬋一手抱大的。
這三個人,是謝嬋生命中最無可取代的人。
謝然打完針,招了輛出租車,讓司機往海邊開,司機一聽,突然轉頭看了眼謝然,驚奇道:“又是你。”
他驚訝抬頭,這才發現竟然這樣巧,坐的竟然是重生后第一天,載著他去海邊的那輛出租車。
司機警惕道:“這次你帶錢了嗎?”
坐在副駕的謝然笑了笑,抬手替他按下計程表。
“帶了,已經養成出門帶錢的習慣了,您放心,這次一定連著上次的一起給您,走吧師傅。”
司機也感慨他和謝然的緣分,下車時還把零頭給抹了。
謝然像前幾次一樣,脫了鞋踩在沙灘上,撿了幾個貝殼,一個個往海里扔。
一旦對死亡有了懼意,一旦對生活有了期待,他就再沒了之前那種豁出去往里跳的麻木沖動。
謝然不知膽小是好壞,但叫他現在再去尋死,他是說什麼都不敢了。
如果他重生的契機是死亡,那謝青寄又是因為什麼呢?是因公殉職嗎?
謝然根本不敢細想。
手機提示在此時響起,謝然低頭一看,是謝嬋發來的照片和短信。
那只貓被洗得白白凈凈,估計是在外流浪吃過太多苦,毛發顯得既粗糙又黯淡無光,小小的一只蜷縮在謝青寄掌心,禿禿的尾巴掃在帶著黑斑的鼻尖。
謝然想起它上輩子吃得油光水滑的奸詐狡猾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謝嬋說他們給貓起名字叫趙高,是謝青寄起的。
謝然沒回消息,關掉手機。
“趙高”這個名字,其實是謝然上輩子就取好的。
那時的他十分惡趣味,故意把貓翻過去,給謝青寄看兩個貓蛋蛋,說這貓遲早都得結扎,干脆取個太監名字,主人是小和尚,貓是小太監,配的很。
上輩子謝青寄十八歲那天,謝然在店里待到很晚才走,他一方面忌憚著謝青寄可能不想看見自己,一方面又想著這是他弟弟十八歲生日,一生就這一次,他不能錯過,尤其是兩人又多了這樣一層關系。
謝然幾乎是帶著一種隱秘的期待,他沒有準備任何生日禮物,因為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還打定主意不要回家,不去謝青寄面前找不痛快。
可他只要一想“這是他愛人的十八歲生日”,他就也好像跟著一起回到十八歲,回到比現在還要無所顧忌的時候。
他一身的血都熱了,頭腦也跟著熱了。
那時候的謝然想著,哪怕親口對弟弟說句生日快樂,也是好的。
他為了趕在十二點以前回家,于是抄小道,在急匆匆走過那顆大槐樹后,他突然聽到一聲細弱的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