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開始害怕,就怕謝然下一秒要和他十指緊扣,誰知謝然只是用力攥著他的手,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一遍。
“小馬?”
謝然聲音嘶啞地開口。
小馬被嚇得不敢吭聲。
“小馬!”
謝然激動得聲音哽咽,手腕一用力,把小馬扯到身前一把抱住,隔壁的大爺受到驚嚇,驚天動地地咳起來。
馬貝貝被他這樣一抱,整個人都不好了,雞皮疙瘩起一身。
其實他今天來,壓根不是單純探望病號,而是來求和的。
一個禮拜前,兩人就追債方式發生分歧,謝然認為盜亦有道,追債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緊,要有技巧。小馬卻覺得謝然的辦法效率太慢,能把錢追回來的辦法就是好辦法,錢追不回來,那多的是辦法還債。
各行各業都有食物鏈和潛規則,他們這些人也不例外,追錢時免不了動手打人,威脅恐嚇,可追不回來錢時,他們也會挨打,也會被人威脅恐嚇。
謝然是他們這群人的“然哥”,可謝然頭上也有大哥。
大哥身邊跟著的打手冷漠無情,又對大哥忠心耿耿,管你是不是自己人,下手絲毫不留情面,追回來錢,也能拿到相對豐厚的傭金,追不回來錢,那就要挨打。
小馬沒有什麼賺錢的本事,只有這個行當來錢最快,也來錢最多,可他被打怕了,和謝然說不能再用老一套的辦法追債。最后二人當著兄弟的面大吵一架,小馬摔門而出,好幾天都互不搭理。
一個禮拜后小馬憋不住,去謝然家里求和,才被謝嬋告知謝然在醫院,只好抱著果籃摸了過來,結果被嫉惡如仇的王雪新當場撞破。
謝然很快恢復正常,松開小馬汗津津的背,仔細將他端詳。
那看法仔細,著實叫小馬毛骨悚然,只感覺自己手背上有幾根毛都快叫謝然給數清楚了,正想抱著對方大腿喊哥認錯,卻聽謝然認真沖他打招呼:“小馬,好久不見。”
謝然的手拍著小馬的胳膊,是好兄弟間的拍法。
小馬瞬間委屈起來,心想哪里好久不見,明明兩天前還在家門口碰見過。謝然那時還在氣頭上,看見他也不跟他打招呼,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把小馬的心都給瞪碎了!
小馬別別扭扭,一米八幾的大漢小媳婦般委屈,抱著果籃道:“然哥……我以后不當著兄弟們的面頂撞你,你也不許跟我計較,你做事有道理,我以后都聽你的……給你削個蘋果吧。”
謝然立刻笑不出來了,一把推遠果籃。
他這輩子,上輩子,最討厭的東西就是蘋果!
這個怪癖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見小馬一臉心碎的表情,謝然只好轉移話題,說這幾個月要住店里,叫小馬回家陪他收拾幾件衣服。
他把針管一拔,抬腳就要走,背后小護士追出來:“你去哪里?醫生說今晚要留院觀察,要是低燒一直不退可就麻煩了!”
謝然沒聽她的話,心想燒死病死才好,他簡直求之不得。
小馬提來的八寶粥也留給隔壁床的老大爺以作安撫,二人打車回家。
謝然屁股不是太舒服,里面還含著謝青寄的精液,動一動就流出來,也不知道這小子射進去多少。
小馬估計聞到些什麼,捂著鼻子,委婉地問謝然是不是好幾天沒洗澡,身上有股味道。
謝然一臉尷尬。
要不是走不了路,他真想一路和小馬溜達著回家,告訴他哪哪兒的房子要扒,哪哪兒在幾年后會發展成商業街,叫他先存錢買個店面再租出去。
——如果小馬能活到那個時候。
想到這里,謝然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身邊坐著,還對自己未來命運一竅不通的小馬。
“然哥,這司機用的是不是iPhone 4啊?你有沒有弄點水貨的門路…我也想買一個,正版太貴了。”
謝然抬頭一看,心想iPhone 4有什麼好稀罕的,他死的時候iPhone 11都快出來了。
“知道了,想辦法給你買一個。”
他知道這個時候謝青寄在學校上課,才敢放心大膽地回家,收拾衣服的時候王雪新聽見動靜,進來探頭一看,也顧不上罵謝然不聽醫生的話,手里揪著一張紙揩鼻涕。
小馬一見王雪新在哭,登時嚇得六神無主。
“然哥,阿姨好像哭了。”
謝然回頭一看,過去摟王雪新的肩膀。
“我從醫院一出來就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你舅爺走了。”
王雪新眼淚流下,小馬又趕緊點頭哈腰地給她抽了幾張紙巾。
謝然對這個舅爺有印象。
王雪新小時候在他家住過幾年,因此感情很是不錯,上輩子舅爺去世的時候他們一家都回老家奔喪,唯獨謝然躲在店里,找個借口不肯回去。
他剛跟謝青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湊到謝青寄面前招惹他,為此王雪新還氣得罵他一頓。
估算一下日期,舅爺去世的時間竟然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謝然不好多說,只安慰王雪新幾句,她走后,謝然也不急著收拾衣服,坐在床上發呆,那種躲不過,避不開的無力感又瞬間把他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