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植被》第86章

  “你不覺得你這話很矛盾嗎?”許言問他。

  矛不矛盾的,沈植不知道,他只感覺頭暈,身上一陣一陣地打冷顫,腦袋好像又是熱的。這次項目時間緊,他熬了好幾個夜,每天的睡眠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四個小時,又淋了場雨,他想自己大概是有點發燒。

  意識到這一點后,沈植忽如其來覺得很累,他挪椅子靠向許言,兩人距離拉近的那刻,沈植簡直要被疲憊沖散了。他握住許言的手,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嵌進許言的指縫里。最后兩人十指緊扣,沈植垂首,頭抵在許言肩上,低聲說:“別松手,讓我牽一下。”

  “就五分鐘。”他補充道。

  許言感覺他不太對勁,但是光線暗,看不清沈植的臉色。他單手給沈植披上外套,心想算了,剛剛那頓麥當勞大概六十塊,沈植冒大雨送來,加外賣費九塊,吃人嘴軟。

  “累就回去休息,過來干什麼。”許言說。

  沈植閉著眼,他真的在心里做五分鐘倒計時,但許言的提問打斷了他的計時。沈植有些答非所問:“打雷了。”

  “我不怕打雷。”許言沒嘴硬,他確實不怕。

  “我怕。”沈植說。

  于是許言忽然想起以前他們住在一起,有天晚上也是下暴雨,打雷,特別響,沈植當時在書房,但沒過半分鐘就回了臥室。許言正在看書,問他怎麼了,沈植沒說話,直接上了床。許言再次問到底怎麼了,沈植就拿過他手里的書,合上,放到一邊,說:“睡覺了。”搞得許言一頭霧水。

  現在看來……可能是真的怕,許言都懷疑剛剛沈植敲門敲得那麼著急就是因為打雷吧?

  一回憶起以前——許言低頭看著沈植的右手,問他:“你這手怎麼樣了。”

  有沒有按時復查做針灸,是不是注意避免提重物,下雨天還會不會痛。

  沈植的手指動了動,手腕清晰作痛。他沉默幾秒,說:“沒事,沒什麼關系。”

  又一道雷響起——還剩三分鐘,沈植心想。頭越來越暈,他想開口找話題來維持清醒,卻突然聽見許言問他:“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讀法律。”

  許言清楚沈植是什麼樣的人,總之絕不會是一時興起三分鐘熱度的。幾年前沈植離開公司,許言以為他是打算獨立創業,或是其他相關的什麼,反正沒想到他會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當了律師。這證明沈植在很久以前就有這種想法,但自己從頭到尾一無所知。

  “對。”

  許言淡淡說:“沒聽你說起過。”

  要說什麼呢?沈植很認真地思考起來,他大三的時候瞞著父母準備LSAT,想申請JD,但就在那年年末,他和許言在一起了,假使真的申請成功,意味著他們會面臨數年的異國生活。沈植在決定和許言交往時就果斷地放棄了這條路,轉而申請了幾所院校的法學院夏令營,如果順利保研,即使不在同一個城市,也能在實習時調回來,不是什麼大問題。

  無論是出國還是去別的城市,沈植都不愿意構想許言為了和他在一起而放棄什麼,陪他去別的地方。是他提出要試試在先,就不能只顧自己往前走,不為感情做任何規劃。

  但在收到幾份入營通知后,沈植緊接著收到一份郵件,里面是他和許言的幾張照片——兩人坐在車里,許言湊過去親他,以及與許言相關的所有私人信息,包括家庭成員和他家的公司。

那些文字、數據、照片,列得那麼詳細,甚至比沈植所了解的許言還要詳細百倍。

  沈植當天就回了家,一家人以談判的姿態冷冰冰地各坐一方,孟愉婉提出要求——放棄讀法律,畢業后立刻進公司,如果沈植做得到,他們可以暫時不干涉他的感情,隨他先玩玩,但條件是不能公開,別弄得圈子里人盡皆知。

  沈植暫時妥協,他一直是那種很快就能權衡利弊做出決定的人,唯一一次猶豫就是在許言向他告白時。對于學法,他原本也沒報太大希望,總會被家里知道的,他只是想盡力試試,現在既然多了一個軟肋,沈植于是干脆地中止,緩到畢業再說,同時他和家里陷入冷戰。

  臨近畢業,兩人已經在一起一年多,如果這段感情要繼續下去——沈植再次回家,承諾自己徹底放棄讀研,會安心在公司工作。到此為止,他心里沒什麼遺憾,人總要有取舍。

  他承認自己的很多抉擇都和許言有關,在許言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但那都是過去了,并且即便如此,他在四年中對許言的傷害是真——他規劃好了方向,卻沒能在感情里夠到及格線,讓許言受了太多委屈。

  所以光靠這點完全不足以抵消,現在說出來也就沒必要,倒像是賣慘賣乖。他既然從前沒說,如今就更不會說,沈植明白自己最該做的是在當下認真愛許言、對他好,僅此而已。

  “以前家里不同意,就沒去想。”沈植垂下眼,“后來離開公司了,還是想做喜歡的事。”

  “怎麼沒考本校,說出去好歹是985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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