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什麼粥?”
“瘦肉青菜粥。”
許言沒說話,往餐桌走,沈植站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衣服不先穿上嗎?”
“沈律師給我講講,哪條法律規定在家必須要穿衣服?”
他的語氣懶散隨意,沈植莫名笑了一下,說:“沒有。”
許言整個人蔫蔫的,頭疼,尤其是昨晚酒后的對話開始漸漸在腦海里變得清晰,其實沒什麼,但確實不太應該。
“今天上班嗎?”沈植問。
“上。你怎麼還不走。”
“要在這邊處理點事,晚上再回去。”沈植頓了頓,試探地說,“我送你去公司。”
“不用。”
粥有點燙,許言迫不得已吃得很慢,沈植坐在對面看著他,全程沒有再說話。喝完最后一口粥,許言拿碗去洗,沈植起身:“我來洗。”
“不用。”許言繞過他走去廚房水池邊,“你收拾好東西就走吧,我要去上班了。”
沈植在這方面有著充耳不聞的高超能力,他幫許言倒了杯熱水,放在一邊涼,突然問:“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你說了什麼?”
“不記得。”許言回答。
“你說……”
“你說了不算。”許言立刻打斷他,“你學法的,應該比誰都清楚,說話要講證據。”他知道那些話算不上出格,但仍然非常抗拒自己的酒后失言被提起,這是醉酒人最后的尊嚴。
沈植沒說什麼,拿出手機,許言警惕側頭,見他打開了錄音機。
“你還錄音了?”許言很詫異,不是詫異自己被錄音了,而是詫異沈植竟然真的會做這種事。
但沈植隨即又切回主屏幕,看著許言,很淡地笑了一下:“沒有,開玩笑的。”他說,“沒關系,你忘了也不要緊,我可以從頭開始。”
反正他親耳聽到了,那點甜頭也嘗到了,雖然只有一點點。
許言洗完澡收拾好,在房間里給許年打電話,他篤定許年醉成那樣肯定早就忘了讓司機把車開回來的事,果不其然是這樣。等司機再開車過來可能有點來不及,許言準備打車。
他出房間的時候沈植正收拾完東西,雖然被拒絕過一次,但沈植還是說:“我送你去公司。”
“不用,我自己開車。”
“你的車昨天不是被開走了嗎。”
許言停頓一秒:“司機已經給我開回來了。”
“我一直在客廳,沒有人來敲門送車鑰匙。”沈植說。
“……”果然,對律師撒謊是個錯誤的決定,許言于是直接說,“我打車。”
“一起去吧,正好我要去你們公司拿資料。”
許言懷疑他在說謊,但是沒有證據。他沉默了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開門出去了,沈植跟在他身后出了門。
“昨天晚上在你家衛生間洗了澡。”沈植開著車,忽然說。
許言還以為他在洗手間里發現了什麼外星生物,但等了很久,沈植也沒接著再開口,許言才發現他是認真地在向自己匯報事實。
“知道了。”許言說。
沈植的手機響了,許言下意識抬頭看了眼,但沈植動作很快,伸手按斷來電,屏幕上的名字被他的手背擋住,許言只看見一個“藍”字。
一路無話,半個多小時后,車停在公司門口,許言解開安全帶,說了聲“謝謝”就下車,直奔攝影棚。剛剛在車上王雯安給他發微信,說準備工作都差不多了,等他來了就開始。
號稱要來公司拿資料的沈植坐在車上一動沒動,看著許言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他才拿起手機,給藍秋晨回了個電話。
“剛剛在開車。”
“你不是說昨天回來麼?”
“嗯,昨天晚上回來的。”
“你在北京的病歷我看過了,什麼時候過來?我再給你安排做個檢查。”
“下周,住院這幾天耽誤了點事,要處理一下,后天還要出差。”
“你……”藍秋晨氣結,“算了,勸不動你的。”說完掛了電話。
沈植倒是很平靜,調回導航界面,重新開動車子。
周六晚上,許言翻著天氣預報,顯示明天下午有雷陣雨,原本他打算早上沒雨的時候去,但臨時有個拍攝要補,只剩半天的空。
許言決定中午過去,大致轉一圈定個點,趕在下雨之前離開。虞雪給他弄了條小摩托艇,方便他來回,搞得許言還有點興奮,上一次開摩托艇還是在蘭卡威,大半年了都。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二天的拍攝超出了預期時間,許言到碼頭時已經下午一點多,好在太陽還挺大,暫時沒有要下雨的征兆。許言背好相機,跟著駕駛員粗略地熟悉了一下操作,就跨上了摩托艇,往小島開。
很近,十多分鐘的路程,許言把摩托艇停在沙灘邊,往里走,穿過一條林蔭道,看見一棟小別墅,別墅后面是處高地,一座完全透明的陽光房坐落在上。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陽光房里一簇簇淡紫色的花,是虞雪說的丁香。
別墅的門是鎖著的,外圍全是攝像頭,虞雪昨晚把大門密碼發給許言,完了又忽然想起來說門是雙重鎖,密碼加指紋,外人打不開。許言倒是無所謂,他本來也沒打算進屋。
島不大,許言繞了一圈,風景跟海邊沒什麼差,最特別的應該還是那座花房。
他走回去,輸密碼打開陽光房的門,迎面撲來一陣淡雅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