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低頭向他靠近。很近了,他看見許言長長的睫毛,那雙眼睛還是懵懵的,但也亮。
他的唇就要貼上許言的嘴角——手機鈴猝然響起,許言被嚇得一哆嗦,好像回了點神,他別開臉,伸手掏兜,拿出手機。
沈植看了眼來電人——虞雪。短短兩個字澆滅所有企望,不留情砸破幻想,苦味猛地從舌根往上泛,沈植咬了下舌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醉了又醒的人,并且醉的時間那麼短促,僅僅兩分鐘而已,都不夠他好好珍藏,用來久違地做個美夢。他站起來:“我去倒熱水。”
許言沒看他,接起電話:“喂?”
虞雪今天終于是正常的:“在干什麼呢,我進組一星期了你知道嗎。”
“聽說了。”許言笑,知道她拍戲累了,就把聲音放輕,聽起來格外柔和,“這不是很快就能見面了。”
他說這句話時沈植剛走出去掩上門,隔著門縫聽見許言的嗓音,帶著哄人似的安慰意味——和三年前幾乎沒什麼不同,只是給了另一個人。沈植以為自己已經接受并能面對現實,原來不是,原來不能。
那邊虞雪也笑了一聲:“你說下期封面拍攝嗎,確實快了。”
“對,那島聽說是私人的,里面具體怎樣也不知道,我下星期先過去看看。”
“嗯。”虞雪應了一聲,“是林衍的,他以前不讓別人在島上拍照。”
“原來是林總的……難怪沒人知道它長什麼樣,連照片都沒有。”
“沒什麼特別的,上面有個陽光房,里面種了花,定期會有人過去照料。”虞雪說。
許言問:“種的什麼花?我看看有沒有能用來布景的。
”
“丁香花。”虞雪好像快睡著了,語調輕得要飄起來,但許言覺得她更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里。她說,“只有丁香花。”
“好,我知道了。”許言說,“累了吧,收工了就早點休息。”
“好呀~”
掛了電話,許言閉上眼睛,剛剛說“拍攝”、“照片”的時候,其實他滿腦子都是沈植錢包里那兩張相片。他好像看見了很久以前的自己,眼睛里有光的,熱切、真摯,也看見過去的沈植,冷漠、不耐。他們面對面站在一起,十分不搭,非常違和,而那個過程曾經持續了整整四年。
他一秒都不想再經歷那樣的感情,所以只能拒沈植于千里,人總是要趨利避害的。
門被推開,沈植拿著一杯熱水進來,見許言閉著眼,以為他睡了。他把水杯放床頭,在床邊坐下,用手背貼了貼許言泛紅的臉,看他皺起眉嘟嚕一聲。沈植有點無理地想要是許言一直醉著就好了。
“渴嗎?”他試著輕聲問。
許言慢慢撩起眼皮,半晌,很遲鈍地“哦”了一聲。他手肘撐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微抬著下巴,張嘴,沈植把水杯靠過去。許言仰起脖子,之前還不覺得,一旦碰到水就好像格外渴起來。他整個人有點急切,往前湊,雙唇含住杯沿,喉結上下滑動,嗓子里發出咕嚕咕嚕的吞咽聲。水杯慢慢翹高,沈植一直看著許言,伸手幫他擦掉嘴角邊溢出來的水。
喝完了,許言舔舔嘴唇,一閉眼往后又栽在床上。
“還要不要?”沈植問。
許言搖搖頭。
“洗澡嗎?”
許言又搖搖頭:“你走吧,我晚點酒醒了再洗。”
他說完就翻了個身,抱著枕頭要睡覺了,沈植看了他一會兒,想摸摸他的頭發,但最終還是沒有。
他給許言蓋上薄被,起身走到門邊,關掉燈,帶上門。
路過客廳的時候,沈植側頭看著那張沙發,陷入沉思。
作者有話說:
許言:病秧子,真怕他哪天突然死了。
沈植日記:老婆說喜歡我的臉,我明白了,這就下單十箱面膜(合上日記,在老婆家的沙發上安然入睡。
【非常愛大家,明年見】
第49章
全新的一天,八點,工作日鬧鐘準時響起,許言腦袋猛一抽抽,皺著眉嘶了聲,他摸起手機關了鈴,兩片眼皮簡直像粘在一起,睜不開。
床頭柜上放著杯水,許言嗓子干得快冒煙,伸手拿起來喝,喝到一半,他低頭看看水杯,雜亂的記憶慢慢拼湊起來——許年跟葉瑄回去后,自己蹲在樓下,回家還吐了,接了個虞雪的電話,后來就睡了。
好像還缺了什麼來著……沒空再想,十點多有拍攝,他艱難爬起來,扒掉上衣去洗漱。刷完牙洗完臉,許言想了想,決定先煮個粥再來洗澡。他出了洗手間,開房門,同時聽見廚房里傳來水聲,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昨晚沒關水龍頭。但不對,許言扭頭看著客廳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和旁邊的一疊資料,以及沙發上的西服外套……
外套——錢包——照片——
想起來了。
許言搓搓臉,潛意識真挺可怕的,大腦竟然直接屏蔽了昨晚有關沈植的記憶。
沈植洗完手走出廚房就看到許言光著上身站在房門口,低頭揉臉。以為他是宿醉后頭疼,沈植立刻走過去,拉下他的手腕,捏著許言的后頸把他的頭抬起來一點:“怎麼了,不舒服?”
“不是。”許言把手抽出來,“沒睡醒而已。
”
沈植松懈下來,問:“餓了嗎?我煮了粥。”
許言就抬眼看他,不知道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貴大少爺什麼時候學會下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