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植被》第76章

沈植想,也許有一條完整的馬路那麼遠。他跌跌撞撞地朝那道光去,一路上碰倒了椅子和水杯,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兩條腿異常沉重,沈植費盡力氣拖著它們,分不清那到底是行走的工具,還是身體的累贅。摸上門把手的那刻,他感覺自己到達容器邊緣,他找到了。

  用力拉開門,眼前是酒店走廊,暖黃的燈,暗紅的地毯。

  咔噠一聲,沈植微微睜大眼睛,看見對面的房門打開。

  許言摟著虞雪走出來,打照面的一瞬間他并不驚訝,臉上還是淡漠又疏離的表情。沈植凝滯的目光艱難向下,看見許言脖子上的吻痕。

  虞雪笑吟吟靠在許言懷里,沈植驚覺自己逃離的或許不是什麼容器,而是他賴以生存隱藏自我的棲身地。他現在想退回房間里,退回他的容器,但聲音卻先一步從嘴里跑了出來。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你們……”

  許言古怪地看著他:“我們怎麼了?”

  “許言。”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沈植感覺肩膀突然變輕了,他說,“我們能不能談談?”

  “談什麼?”許言嘲諷地笑起來,“我干嘛跟你浪費時間。”

  他說著就要帶虞雪走,沈植邁了一步伸手拉住他,聲音發抖:“就五分鐘,許言,就五分鐘。”

  可思維里根本組織不出談話的具體內容,沈植只是迫切地、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想要和許言獨處,五分鐘不行,那就一分鐘,多短都可以。

  “沈植,你是不是有病?”許言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有病就去治,別煩我行不行?”

  他從襯衫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沈植面前:“趕緊去看心理醫生。

  沈植的視線聚焦在那個名字上——藍秋晨。

  怔愣幾秒,他忽地苦笑起來:“不用了。”——他怎麼能告訴許言藍秋晨本來就是他的醫生。他轉身走向電梯,按下樓鍵,他確實到時間看醫生了,現在就得去。

  電梯門打開,沈植走進去,但里面是空的,沒有橋廂,于是他像跳崖般的,自26樓直直墜了下去。

  沈植從強烈的失重感里驚醒。

  燈是亮著的,但他仍然呼吸不過來,額上冷汗遍布,四肢麻木無力。

  幾分鐘過后,房間里的一切景象從扭曲變為正常,沈植很慢地坐起身,他整個人輕微哆嗦著,去夠那個藥盒,打開,冷靜地把藥片挑出來,三種,七顆,放進嘴里,又拿起水杯,將它們一口氣咽下去。

  做完這一切,沈植在床上坐了很久,回想起夢里的場景——他從26樓摔下去,最后一刻,他成了旁觀者,看見自己砸成一團血肉模糊。

  好像突然聞到血腥味,沈植的喉嚨里猛地涌上一陣反胃,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他跑向洗手間,跪在馬桶邊,低頭嘔吐起來。

  剛吃的藥被吐了個干凈,沈植站起來趴在洗漱臺前,不斷地漱口,用水洗臉。等到終于覺得夠了,他關掉水龍頭,聽見門外傳來隱約的人聲。

  沈植倏地抬起頭,轉身走出洗手間,穿過短廊,伸手去開門。

  許言剛心滿意足地跟偶像見完面聊完天吃完夜宵回來,虞雪在此期間已經酒醒回她自己房間。和隔壁的陸森道了晚安,許言慢悠悠走到房前,正要刷卡,對面的門忽然打開。

  他轉頭看著沈植,對方臉上一片濕痕,劉海掛著水珠,眼底紅血絲密布,唇色卻很蒼白,沉沉地喘著氣——甚至他竟然是光著腳的。

毫不夸張地說,許言覺得沈植根本就是剛從什麼地方死里逃生。

  可沈植現在只有虛驚一場的僥幸——在看到許言是單獨一個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許言穿著干干凈凈的白T,身上什麼痕跡什麼飾品也沒有,連同十指空空。他看過來的表情有點驚訝,但絕對是鮮活有溫度的,澆滅一切病態和絕望。

  沈植一秒也沒猶豫,那麼短的距離,但他幾乎是用跑的姿態,沖過去,伸手緊緊抱住許言。

  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充滿煙火氣的人間。

  作者有話說:

  催更OK的,怎麼催都沒事,但是最好不要“餓餓,飯飯”這種哈,愛大家。

第46章 

  太糟糕了。沈植在如雷的心跳中想著,他才承諾過自己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去愛許言,但失控來得這麼快,他沒料想到,也就沒任何準備。

  可他本能地想抱住許言,他的身體里出現了一個致命缺口,只有許言能填補。

  沈植把臉埋在許言頸窩里,閉上眼。他們才擁抱了兩秒鐘,他覺得這樣已經是莫大的安慰,又覺得實在不夠,擔心許言隨時會把他推開。

  許言倒是沒這麼做,他剛喝了點酒,這會兒正處于反應遲鈍的狀態。他有點愣,懵懵的,剛才沈植抱上來那一下太用勁,他整個人被撞得往后靠在墻上,動彈不得。他感覺沈植的身體很僵硬,輕微發抖。沈植的臉貼著他的側頸,很涼,濕的,手緊緊箍在腰上,能感受到重重的心跳——許言陷入迷茫。

  他不太清醒的腦子里冒出一個比喻:小朋友做了噩夢找媽媽。

  “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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