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植被》第28章

那麼他們在經歷昨晚之后也許能換一種關系相處,即便不是許言想要的戀愛,也可以有轉圜的余地,至少不會像過去幾個月一樣成為陌生人。沈植清楚自己跨不過那一步,太難了,但他承認,他并不想和許言劃清界限,他沒這麼想過。

  哪怕是許言跟他告白,沈植說自己就當沒聽見過,其實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他完全可以當場拒絕,之后無論變成什麼樣也無所謂。但他卻給出了那種算不上正面的答案,而許言還是跟被拒絕了沒兩樣,硬生生躲了幾個月。

  躲了幾個月——然后孤注一擲,做出這種事。沈植一直認為許言是個很聰明的人,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明白許言的這種喜歡到底算什麼。他們昨晚沒做到最后一步,所以許言究竟是怎麼想的——臨陣脫逃?懸崖勒馬?誰知道。

  一星期后,田野調差結束。回校路上許言還在和小組成員整理數據和資料,前兩天他斟酌過后給李子悠發了匿名郵件,告知了那晚自己聽到看到的事,只是如實表述,并沒有別的話。郵件他發出去了,這件事就問心無愧,至于李子悠怎麼做決定,那是她自己的事。

  在外這幾天很辛苦,許言沒空想別的,潛意識里一直逼自己忘了那晚的事,就當沒發生——畢竟沈植真正想要的是妍妍而非言言。這盆狗血太濃,澆得他滿身腥味,只想洗個澡倒頭就睡。手機里那條一星期前發給沈植的微信至今無回應,許言已經沒心思難受,累得慌。

  但怕什麼來什麼,他剛灰頭土臉地扛著三腳架進了宿舍樓,就看見一道修長的人影——沈植,不住校的沈植,站在文院男生的宿舍樓里。有認識的人跟他打招呼,問他怎麼來這兒了,沈植看著許言,說:“我找他。”

  許言猜沈植是來興師問罪的,問他為什麼要趁人之危趁醉打劫之類的。他把三腳架和單反給了室友,自己背著雙肩包,跟沈植一起出了樓。兩人一前一后走到花壇邊,許言低著頭,在沈植開口前說了句“對不起”。

  沈植一怔,壓低嗓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還能為什麼?喜歡的人喝多了抱著你親你,自己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許言知道沈植當時叫的并非是他,打死他也不會跟沈植繼續又親又摸下去。許言抬起頭看著沈植,說:“因為喜歡你啊,我說過了。”

  “所以你就……”沈植停頓了一下,冷冷說,“許言,你非要把事情搞成這樣。”

  “所以我說對不起,很抱歉,是我太沖動了。”許言伸手搓搓被凍僵的臉,他感覺自己快死了,又累又喪,以為看到了點光,結果才過了一夜就被掐滅,真難。他嘆了口氣,說,“你應該也記得的,我們后來沒怎麼樣,我知道你肯定很介意這件事,所以……我以后絕對不會再煩你了。籃球隊那邊,打完后天的比賽我就退了,盡量讓你不用看到我……”

  越說越難受,許言停止絮絮叨叨,他抬起頭,眼睛里紅血絲很重,說話也帶了點鼻音,他說:“但是沈植,我說喜歡你,就是真的喜歡你。如果我讓你很惡心很困擾,我再次跟你道歉,對不起。

  他的表情是強撐的固執,沈植看著他,分不清他是真情流露還是用盡心機,畢竟許言道歉得如此坦蕩。如果他的喜歡是真心的不摻雜質的,沈植何至于感到惡心,但許言那晚的手法卻實在太不體面太下作——那也算是喜歡?

  沈植突然有種欲望,想知道許言所謂的‘喜歡’能維持到什麼地步,還能做到什麼程度……又或是別的什麼,講不清,像一團廢棄的被風吹皺后緊黏在一起的蛛網。他無法為許言的做法給出一個準確且理性的形容,事實上沈植自己都處在難得的混亂之中,他本不該有任何猶豫,可他偏偏在猶豫。他徘徊在一道分界線的兩側,可沈植并不知道那條分界線意味著什麼——性取向?原諒?接受?他真的不知道。

  見沈植半天不說話,許言艱難地抿了個笑出來,說:“那就這樣,我先回宿舍了。”

  他扭頭往宿舍樓走,頭發被吹得亂亂的。寒風呼嘯,他聽到沈植突然在背后說:“我們可以試試。”

  許言猛地停住腳步,茫然回身,極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聲音都啞了,問:“什麼?”

  “我們可以試試。”沈植站在冬天陰冷的灰色天空下,面無表情地看著許言,重復道。

  心臟好像空了,每跳一下就有一朵煙花綻放,砰砰砰在胸口響個不停,血液涌向四肢百骸,身體一瞬間燥熱起來。許言指尖都在發顫,甚至又愣愣問了聲:“啊?”

  沈植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他。這一秒許言的表情讓他突然有點后悔,他察覺自己的理智出現了一個缺口,惡劣的缺口,但已經來不及填補,話說出口了,并且說了兩遍。

那條晦暗不清的所謂的分界線,沈植沒跨過去,也沒后退,他感覺自己正一腳踩在上面——他其實并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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