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植被》第13章

  正看著,有個男的發來消息:你打火機落在沙發上,被我撿到了。

  意思很明顯的開場白,許言隨手打字回:送你了。

  見他沒睡,對方直接回了條語音過來:“這麼晚了,還不睡?”聲音故意壓得很低,吐泡泡似的,怎麼聽怎麼別扭。許言有點后悔把沈植拉黑了,因為聊天記錄里零星有幾條沈植的語音,要是這時候能聽上一聽,也算是洗耳朵了。

  許言:睡醒了。

  對方語音:“今天看你走得很早,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了?”

  許言剛要回一句你別發語音了我現在就挺不舒服的,突然聽見大門好像響了幾下。他以為幻聽,放下手機安靜呆坐——確實有人在敲門,間斷性的,敲一敲又停了,然后又敲,不響不重。

  這他媽凌晨三點,外面那個除了是鬼,許言想不出別的可能。知道他住這的只有許年,那小子有鑰匙不說,就算沒帶鑰匙,肯定也會給自己打電話,哪能在外面陰森森敲門。

  許言下床出房間,沒開燈,靜悄悄走到玄關邊,拎起角落里的掃帚,手里拿著手機,微微照亮一小片區域。他湊過去看貓眼——天殺的,貓眼壞了,舊房子真的不可靠,細節上都有大問題。

  如果外面的是賊,自己要是一直不出聲,對方可能就動手撬門了,到時候修鎖也挺麻煩的……于是許言直接開口問:“誰啊?”

  敲門聲一下子停了,過了幾秒才有人回答:“我。”

  只有一個字,但那音色太熟悉了,許言頓時愣在原地。

  ——是沈植沒錯,但為什麼是沈植?

  為什麼?

  許言當然不可能自作多情到覺得沈植是來哄人的,他現在寧愿外面站著的是個鬼,也不想在凌晨三點茫然地揣摩沈植出現在家門口的原因,這太詭異了。

  “開門。”半晌沒動靜,沈植好像有些不耐煩,低聲說。

  許言放下掃帚,擰開保險扣,拉開門。走廊上的燈亮著,暖色調的,把眼前人照得一清二楚,許言看著他沒說話,因為腦子有點亂——就好像你種了一顆橘子樹,結果它卻長出了車厘子,明明車厘子比橘子貴,可你卻高興不起來,只是驚詫、疑惑,甚至有些害怕,你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面前的事實太顛覆你的認知了。

  他一時間失了表情,一顆心膨脹數倍,緊貼著胸口,每一下跳動都清晰。也才兩天沒見,許言卻覺得沈植已經有些陌生了——還是那張冷冷的臭臉,帶著疲憊和微慍的不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言覺得他在看到自己以后好像松了一口氣……算了,是錯覺,自戀要不得。

  兩人互相看了半天,沈植的喉結動了動,才問:“怎麼還不睡。”

  ?

  你凌晨來敲我的門,現在門開了,你問我怎麼還不睡?你有事嗎?

  當然許言不會這麼問,他沒這樣和沈植說過話,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他隨口回答:“哦,玩手機呢。”說著還抬了抬手給沈植看自己的手機,結果大拇指不小心碰到屏幕,直接點開了那個男的發來的語音,一道低沉曖昧的嗓音在寂靜中響起:“看你屁股挺翹的,身材這麼好,經常健身吧?”

  許言覺得自己瞬間化身為一個巨大的問號,不明白對方的話題為何突然從喝多了不舒服跳到了屁股和健身。但這些都不重要了,他下意識看了眼沈植,發現原來人的臉色真的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五官好像被嵌在一塊發青的冰塊里,冷到底的涼意。

  確實不太好,在沈植看來,這大概就是明晃晃的無縫銜接,剛走沒兩天就跟人撩騷。雖然他對自己沒感情——但畢竟男人的自尊心麼,許言懂的。不過懂歸懂,都這個時候了,特意解釋這種事也沒必要。許言鎖了屏,抬起頭,問:“你來干什麼?這麼晚了。”

  沈植的眼睛里有血絲,他微微擰起眉,盯著許言的眼睛,不答反問:“你到底要干什麼?”

  這句話讓許言立刻想起了微信上的那句‘你鬧夠了沒有’,他頓時卸下了那點期待和緊張,頗為平靜地看著沈植,說:“現在是你站在我家門口,你問我到底要干什麼,合適嗎?”

  “先跑出來的人是你,我這樣問你有問題麼?”沈植問他。

  所以在沈植心里,是自己先犯錯,所以自己必須接受他的質問,給出一個答案。

  “你的邏輯真的很嚴密,無論在什麼時候。”許言牽著嘴角笑了下,“我不干什麼,就是想回家了。如果你覺得我的不告而別冒犯了你,那麼我跟你道歉,你看這樣行嗎?”

  因為鬧脾氣了,所以回家來散心,現在知道錯了,于是為此乖乖道歉。還是老樣子,不需要哄就會繼續像以前一樣……許言并沒發現自己的話已經造成了這樣的歧義,只是清楚看見沈植的表情突然松懈了一些。他心里泛起幾分酸澀——果然,沈植在意識到終于擺脫自己以后,整個人都輕松了。

  大半夜來這里只為得到一個確定的滿意的答復,真是辛苦了。

  “……我明天早上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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