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物成癮是個漫長的過程，沈恪不敢想每年的易感期Alpha都是怎麼渡過的。越想就越心痛，越想就越生氣。

　　生對方的氣，也生自己的氣。

　　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過？是Alpha的演技爐火純青？還是自己絲毫沒有用心？

　　“之前的誤會也是因為這個事。第一次就是那張被偷拍的照片，其實是他的藥沒效了，人有些失控，我后來給他換了新藥；第二次是他出差提前回來被你撞見，那天他是在進行藥癮戒除治療，雖然有防護措施，但還是傷到了我。”

　　沈恪忍著怒火：“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他的家屬，我沒有知情權嗎？”

　　“我透露他來看病的事，已經破例了。”夏游心情復雜，“醫院有醫院的規定，再說了薛衛自己死活不愿意說，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逼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他人還在昏迷，到現在了，你也不愿意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

　　夏游疲憊地抹了把臉，道：“如果……如果他明天還不醒，我就可以按照‘心理科防治辦法特殊條例第三條’告訴你所有的事。”

　　207.

　　這其實是不公平的。

　　但Alpha的權益通常會被看得比Omega更重。如果藥物成癮的是一個Omega，醫生不會顧及Omega的意愿，會直接通知家庭成員里的Alpha。

　　Omega在社會里被看作是弱小的、需要保護的、無法自主生存的存在。

　　從未成年到成年，他們似乎都不被看作是一個獨立的人格，而是一個始終需要“監護人”的角色。

　　沈恪靜靜地坐在椅子里，面無表情地聽著甄立和年堯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慰。甄立不會安慰人，所以一直在罵夏游，罵完夏游罵薛家，罵完薛家罵網上造謠的網友。

　　“這幾天你不要上網。”甄立道，“那場面太難看了，等薛衛好起來，你們再好好澄清。”

　　“不用澄清。”沈恪道，“他本來就沒有完全標記我。”

　　沈恪摘下防咬圈，摸了摸白皙的，毫無痕跡的后頸：“這就是事實。”

　　甄立：“……”

　　年堯同甄立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甄立想起薛衛之前暴虐的態度，奇怪道：“不對啊，他為什麼不標記你？這樣只會讓他的易感期更加難熬。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是啊，怎麼熬過來的？

　　沈恪也想問這個問題。

　　年堯斟酌著道：“我是Alpha，我知道那種感覺。雖然可以用意志力去克服，但明明已經是自己的Omega，卻不能完全標記……我光是想想都覺得難受。那天……”

　　年堯指得是酒窖里那次：“他傷了表哥，說明他對標記不是無動于衷。”

　　甄立明白過來了：“是他怕控制不住會傷了你！”

　　沈恪搖頭：“如果他一開始就標記我，根本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

　　甄立茫然：“是啊……那他到底為什麼不愿意？”

　　夏游說薛衛對Omega的腺體有生理性排斥，想到之前甄立后頸的傷，這倒說得通了。

　　208.

　　沈恪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懷孕的事。

　　他悄悄在醫院里做了全面的檢查，孩子目前一切正常。

　　只是該稱‘TA’為孩子嗎？不到六周，只有小小的一個點，什麼也不是。

　　沈恪仰頭靠在雪白的墻壁上，想著：如果現在做手術，TA無知無覺，應該還不算有生命吧？他們彼此沒有認識過，沒有感情，也沒有任何牽掛。

　　只是……薛衛會同意嗎？

　　沈恪胡思亂想著：等做完手術再告訴薛家，薛老爺子會被氣死嗎？或者等離婚之后再告訴他們？

　　他想著薛老爺子氣吐血的樣子，忍不住想笑，覺得有點爽。

　　笑著笑著，眼前卻又浮現出了薛衛戴著嘴套的樣子。

　　那麼狼狽，那麼可憐。那不是主流社會價值里會認同的Alpha。

　　這種所謂的“主流價值”剝奪了Alpha做自己的自由，就和剝奪了Omega做自己的自由一樣。

　　都是可憐人，誰比誰更高貴？

　　209.

　　夜里，沈恪和薛衛睡在一起。

　　薛衛臉上的嘴套拿掉了，臉頰上壓出了勒痕。沈恪心疼地撫摸過那泛紅的痕跡，又一路順著摸到鼻尖，唇峰。

　　他俯身在Alpha的薄唇上親了一下，然后窩進對方懷里，以一個沒什麼安全感的姿勢睡了過去。

　　半夜他被惡夢驚醒，滿身的汗，爬起來收拾一番，把自己折騰清醒了，便坐在椅子上看手機。

　　“請你慢慢來”已經發布了聲明：薛衛、沈恪因個人原因無法繼續進行節目錄制，節目組對此感到遺憾，希望兩位此后一帆風順云云。

　　這是經沈恪同意后發布的，并未寫明是身體原因。隨后節目組發布了新嘉賓的個人信息，喬娜、路野等人轉發了新嘉賓的相關消息，獨獨沒提薛衛、沈恪，也是為了縮小這次事件的存在感。

　　只有之前和沈恪過不去的袁老師陰陽怪氣道：“我之前就提醒過沈老師做人做事要注意方式方法，現在的年輕人不聽老人勸，自有一套‘規矩’。有些事一旦發生了，想挽回都來不及。祝愿兩位早日恢復健康，早日投入到正常的生活里來。”

　　甄立心直口快，轉發袁老師這條道：“放你X的屁。”

　　眾人不明所以，但甄立的這條轉發點贊數甚至超過了官方聲明的點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