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薛衛和夏游站一起被偷拍時的位置嗎？

　　樹影在冬日慘淡的日光下被拉伸成干巴巴的細條，醫院停車場前的小花園像一副褪色的油畫，處處透著蕭瑟。

　　沈恪下了車，拿起手機點開拍照，在九宮格框里找來找去。

　　白色的虛框停在一處稀疏樹影下，旁邊挨著門診大樓，小花園枯萎的綠植斜斜探出半截，同那張傳得全網皆知的模糊照片一模一樣。

　　沈恪看了看屏幕，又轉頭看停車場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若是以前，自己都會鄙視自己這種過分探究的行為。

　　可他忍不住。

第17章 95-100

　　95.

　　停車場距離拍照的位置不算遠，一抬眼就能看見，可沈恪確實對薛衛和夏游接觸這事沒什麼印象。

　　若真如薛衛所說，夏游只是下來送病歷卡，那就根本沒必要朝自己坦誠什麼。

　　夏游又不是傻子，不會閑的沒事干主動透露自己病人的隱私。

　　所以到底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沈恪瞇起眼，還沒想清楚，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夏游。

　　“喂？”夏游聲音懶懶的，帶著點笑，“不好意思剛沒接到電話，我這兒有個病人……”

　　“沒事。”沈恪抬頭看向門診大樓，“我這會兒在醫院外面，想跟你約個時間行嗎？”

　　電話那頭傳來什麼東西被打翻的聲音，隨后電話里外都驀地寂靜下來。

　　是一種瘆人的寂靜。

　　就是突然的、無端地，像被一道閃電劈中，開了天眼般，沈恪生出了某種詭異的直覺。

　　夏游：“抱歉，病人打翻了東西。你剛才說什麼？”

　　沈恪心臟劇烈跳動，他毫不猶豫朝一樓電梯走去，聲音卻很鎮定：“我說我在醫院外面，想去你那兒聊聊。

有空嗎？沒空就算了。”

　　說是算了，手卻按下了五樓心理科的按鈕。

　　96.

　　“行啊。”夏游爽快答道，背景音里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有些刺耳。

　　“但你得等一下，我還有一會兒。”夏游似把手機拿遠了，話音斷斷續續，“我讓護士給你拿點零食，你在等候區待一會兒。喝咖啡嗎？”

　　沈恪：“還有多久？”

　　“……十分鐘吧。”夏游語氣自然，“今天的病人加了時間，還好今天只有他一個，看完就沒事了。你人到哪兒了？”

　　沈恪從電梯里出來，咨詢臺的小妹妹認識他，笑著要打招呼。

　　沈恪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嘴角帶了點淺笑，卻沒什麼溫度。

　　咨詢臺妹妹愣了一下，猶豫著坐了回去。

　　她怎麼覺著，今天的沈導看起來好像……哪里不太對？

　　沈恪站在心理科等候區外，目光落在不遠處問診室緊閉的門上。他的心跳很快，頭更疼了。

　　他直直地看著那兒，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剛停好車。”他回答。

　　“那你慢慢來。”夏游回，“不著急。”

　　97.

　　沈恪掛了電話，視線掃過問診室門邊掛著的牌子——

　　夏游，Omega心理專科。擅長：Omega發，情紊亂咨詢和激素紊亂常見情感障礙、雙向溝通障礙、功能性紊亂綜合征的預防指導。特別擅長激素紊亂并發臆想癥、焦慮癥、嚴重失眠等心理問題。性格隨和，善于溝通，有良好接診技巧，受到眾多Omega認可和好評……

　　簡介還沒看完，緊閉的門就開了。

　　高大的Alpha拿著病歷卡匆匆走出，風衣領口立起來，幾乎遮擋了小半張臉。

　　他腳步很急，衣擺上還有被沾濕的茶水痕跡，夏游跟在后頭，伸手拉了Alpha的袖子。

沈恪注意到夏游沒有戴防咬圈。

　　單身Omega在工作場合不戴防咬圈，這是違反工作規定的。

　　98.

　　沈恪臉上一片空白，他目光死死落在夏游的脖子上，仿佛那里刻著薛衛種種怪異行為的答案。但那里除了一圈發紅的指印外，什麼也沒有。

　　也或許，那就是答案。

　　他腦子里一瞬間閃過許多畫面，最后定格在薛衛求婚的那天夜里。

　　Alpha那麼溫柔，那麼鄭重，甚至緊張到有些結巴。

　　沈恪會永遠記得那晚的月亮，亮得有些過分刺眼，讓他眼睛疼到發酸。

　　沈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了還在拉扯的二人面前。

　　他竟還有心思想別的：風衣是自己出差時給薛衛買的，在店里看到的一瞬間就覺得太適合自家Alpha了。

　　不得不承認，這件衣服穿在薛衛身上，簡直像是量身定做。

　　上回在好友那兒看到一款表，還挺適合搭這身的。

　　咨詢臺小妹妹對危險毫無所覺，端著咖啡走了過來：“沈導，您的……”

　　一切都是同時進行的——

　　最先轉頭的是薛衛，他瞳孔一縮，條件反射將病歷卡藏向身后；沈恪端起咖啡，潑向了面前的Alpha；夏游下意識往薛衛后頭躲，看起來像是薛衛將他拉到身后護住了一般。

　　夏游難得尷尬又心虛，后知后覺抬手去遮脖頸上的痕跡。

　　咖啡的香氣瞬間洶涌進走廊里，液體飛濺到Alpha衣服上，然后是地上、墻上，也濺到了對方遲疑、意外、懊惱的俊臉上。

　　99.

　　沈恪整個人異常冷靜，卻也異常失控。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矛盾感。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原來人可以同時處于冷靜和失控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