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著下巴傳來的劇烈疼痛,咬住周暮的嘴一直不松,即便是快喘不過氣來了他也沒有松開。
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周暮現在只覺得呼吸困難,腦子里快要空白,但他沒有推開整個壓在自己身上的江遲,而是拉了拉被子來給江遲和自己蓋上。
“呼~唔~”江遲松開周暮之后,兩個人都大口大口喘著氣,就跟跑了三千米一樣累。
“男朋友,來我懷里睡覺了。”緩了一會兒,江遲張開手臂笑看著周暮。
周暮乖乖鉆進了江遲的懷里。
*
/九歲的小男孩,坐在醫院長廊上等待著被醫生喊到名字,醫院里快要窒息的氣味讓他覺得惡心,他面無表情,伸出手靜靜的看著身體里的血液被一點一點抽起來,盛裝在透明的小塑料管里。
等待結果的時間依舊很漫長,小男孩坐在冰冷的長凳上,看著來來往往散發著怪味的人群,兩眼無神,父母站在不遠處的樓梯口低聲交談,偶爾傳來幾句帶臟字的咒罵聲。
男孩覺得快等了一個世紀,直到父親拿著一張鑒定紙走出來,他才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結果呢?”
“是我的。”
“呵,你打死我們啊!殺了你的親生骨肉啊!現在怎麼無動于衷了?”
“啪!”響亮的一聲,女人被重重摑到了地上,頭撞上了桌子,疼痛讓她發出尖銳刺耳的喊叫。
男孩默默走出房間,面無表情的出了門,他是誰生的都不重要了,他只不過是不想擁有父親,不想擁有家庭。他倒在破舊的小床上嚎啕大哭,似乎要將出生以來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光哭盡。
“我沒有爸爸,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我沒有沒有沒有!”
“你去死你去死!你們都去死!”男孩聽到自己泣不成聲的哽咽,聽到從自己嘴里面冒出來的恐怖語言,他有些顫抖的咬緊了嘴唇,嘴唇被咬破了,鮮血流進嘴里,咸咸的熱熱的,特別惡心。
爭吵和打架永不停歇,每天都是嘈雜而尖銳的聲音,鉆進左耳卻不能從右耳出去,早已經死亡的生活,沒有意義的行進。神經衰弱到哪怕是紙屑被風吹動,都會心里一緊,忍不住害怕。/
“小時候真的很害怕,害怕得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害怕得大氣不敢出。長大之后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絕望和厭惡。也許,我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良心的人,我恨不得他們分開或者死亡。”
周暮攥緊了江遲的手,有些抖,“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逃離,可是啊,卻無論如何邁不開步子。盡管已經十分厭惡,還是沒有辦法從那里離開。”
江遲摸了摸周暮的臉,“現在你不就是離開了嗎,現在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
“我身邊盡是這種不幸的人,其實我很怕自己也會成為不幸的人之一,抵觸感情,抗拒別人的溫柔,只想做一個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但是,我偏偏是遇上了你。”
周暮吸了吸鼻子,“偏偏是你,侵略到我的內心,找出來我藏得好好的城池,然后一而再再也三的攻略,最后將它占據。”
江遲笑了,“我不管你身邊的人如何,但是你,一定可以成為最幸福的人,我保證!”
“嗯。”周暮揚起了嘴角,他覺得溫暖,但同時特別的疲憊,就像是把二十幾年來的話都說光了,卻不過才說了冰山一角。
他撐不住了,閉上眼睛就迅速陷入了酣睡。
“哈~”江遲舒了一口氣,給周暮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去找酒精來擦下巴,疼得要死,但不能出口罵人,他突然覺得委屈,但又忍不住沖著鏡子笑起來。
“我會好好守護著你的,會讓你一點一點把心里的黑暗吐出來,然后我們一起擦干凈你的內心。”
江遲鉆進被子親了親周暮的頭,輕聲道:“晚安,男朋友。”
*
星期天,兩個人決定坐地鐵去江遲的家,下了地鐵往小區走的時候,江遲一不小心撞到了路邊一個一身名牌的黃頭發男生。
“草!走路沒長眼嗎?你把我的名牌鞋子踩臟了,跟它道個歉吧。”黃毛雙手插在兜里,抖著雙腿抬頭瞪著江遲。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給你擦擦。”周暮說著從衣服里掏出來一張紙要去給黃毛擦鞋子。
“誒?”黃毛挪了一下腳,“擦有什麼用?知道這多貴嗎?你們把自己賣了也不一定買得起,趕緊跪下來給它道個歉,它要是原諒你們了我也就不多什麼了。”黃毛蔑視的看了周暮和江遲,咧著嘴得意的笑著。
“挺好笑的。”江遲笑看著黃毛,抬起腳又是一踩,還順便加大了力度。
“哎喲我草!你他媽還踩我,我這腳骨折了,你看著辦吧。”黃毛抱著腿嗷嗷直叫喚。
“哦。”江遲拖長了音哦了老半天,然后拉著周暮就要走,黃毛立馬拽住了江遲的頭發。
“哎我草!”江遲抬腿往后就是一踢,踢中要害的黃毛撲通跪了下去。
周暮冷冷的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出手阻止江遲,反而有些想要出手揍黃毛一頓,但他忍了。
有江遲的武力值就已經夠得不能再夠了,我就不去摻和了,放他一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