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收拾到一半，周暮停下了手，看著枕邊的小小滑稽圣誕老人，眼眸竟有幾分灰暗，他注意到自己的反常，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又將小圣誕老人拿在手里反復看了好幾遍。

　　帶著滑稽相的圣誕老人玩偶是圣誕節收到的唯一禮物。

　　平安夜前一天，江遲興沖沖地打電話給周暮說平安夜去找他玩，但是等到圣誕節只等來了一個圣誕老人的快遞，和江遲的抱歉。

　　周暮倒不是覺得受到了欺騙，覺得失望憤怒。只是有人給了期待，最后期待又落空。難免會有些失落罷了。

　　他想，也僅此而已了。就跟好多次在姐姐那里得到許諾，但最后被姐姐忘記，就此淡去只字不提一般。有的不過是失落罷了，氣憤早已被時間沖走。

　　因為這件事，幾年沒有再念想的人突然間回到了記憶里。周暮心下難過，卻無力再清空思緒。

　　而此后江遲也很少發來消息，偶爾幾句問候寒暄，周暮雖然習慣了江遲平時的嘮叨，但也不敢擅自詢問原因，一是覺得沒必要，二是認為沒關系。

　　把該寄的東西都寄走，只剩一個行李箱和雙肩包，周暮買了第二天一早的票。辭職這件事也只跟小馬仔說了，小馬仔還略帶嘲笑地說：“正常正常，工作就是這麼回事，再找就好了。”

　　總會有出路的吧，周暮心想。正愁沒事干，手機嘟嘟的響了起來。

　　“學長！干嘛呢？想我沒有啊？”

　　熟悉的聲音，陽光的聲線，明媚的感覺。

　　周暮抿嘴一笑，“嗯。剛剛收拾完東西。”

　　“嗯？收拾什麼東西？”

　　“就是收拾東西回家啊，我辭職了。”周暮坦然。

　　“哦。啊？！回家？”江遲感到驚訝，驚訝之余是慌張。

　　“嗯，明天一早的票。”

　　“啊，這樣啊。還說來找你玩，我剛剛考完試，這幾天都在準備考試，所以有點小忙，嘿嘿。”江遲知道自己在緊張的作解釋，但他也知道就憑周暮這種反應遲鈍的人，根本啥都察覺不出來。

　　“怪不得……..”周暮略感開心，“原來是這樣啊。”

　　江遲愣了一下，隔著屏幕感覺到了周暮突然的放松和開心，他生出錯覺，但他告訴自己，即便是錯覺也值得高興。

　　“那我去送你吧，我現在就去找你！”

　　“不！別來！”周暮從床上騰起來，“不準來！”

　　江遲感到一瞬失落，“好吧，不去。”

　　“哎，學長，我跟你講啊，我們老師太過分了，不僅要求我考專業第一，還要求分數啊！太可惡了！簡直沒有人性！我這幾天看了我上大學以來最多的專業知識，真的好累的，不過嘛，都考完了，這下子我可以放松玩了……”江遲轉移話題，跟周暮吐槽起來。

　　周暮起先還附和江遲吐槽他們老師幾句，可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于是打斷江遲的話。

　　“為什麼還要要求各科分數啊？那萬一達不到分數呢？”

　　“要是達不到分數的話那就不給我………”江遲及時剎住了車，“達不到分數的話就…….嗯，就要打電話給李主任告我狀。”江遲故作委屈，哼了一句。

　　“你有什麼狀可告啊？”周暮笑了笑。

　　“那可就多了。什麼不到學校上課啊，什麼要求一次性做完實驗啊，什麼就算去上課都是趴著睡覺啊………反正就沒有老劉那滑頭羅列不出來的罪狀。

”江遲靠在座椅上，一手枕在頭下，雙腿隨意翹起。

　　周暮很想笑，但是忍住了，他想起之前在劉教授辦公室的一幕，覺得江遲痞痞的很可愛。

　　“看來你很害怕李主任啊。”周暮說。

　　“不怕！嗯，也不是不怕啦，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你說是不是？”江遲狡黠一笑。

　　“是是是。你的話，一定會考在分數線之上的。”

　　“那必須啊！”江遲提高音量，信心滿滿。

　　*

　　十二月中旬，劉教授辦公室。

　　“你這破腦袋一天在想些什麼？！”劉教授拿著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細長竹條子戳了戳江遲的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就…..沒想什麼啊。”江遲雙手插兜，撅著嘴。

　　“好好的你轉什麼專業？你腦子莫不是進水了？或者被門夾了？”劉教授收回竹條，推了推眼鏡。

　　“為什麼不能轉，法律規定不能轉啦？既然學校都說了可以轉，那轉不轉就是我的自由。你們又為什麼要限制我的自由？”江遲不滿的哼了幾聲。

　　“不是不要你轉，是不建議你轉，你看看你現在這個專業這麼好，咱們學校的熱門專業啊！說好聽點就是前途一片光明，說難聽點也都還是網紅專業。你偏偏要去轉個什麼文科類的什麼鬼專業！你這不是葬送自己的前程嗎？！”劉教授瞪著江遲，氣得手發抖。

　　“反正我下定決心了，我不管熱門冷門，只要我好好的學就能學好。這事江老板也同意了。”江遲不想再跟劉教授爭論，直接搬出救命稻草——江老板，他以為劉教授聽到江老板都同意的這個話之后，肯定就會妥協放自己走。

　　就是啊，既然孩子的父親，我的摯友都已經同意轉專業了，我哪里還有什麼反對的理由。

　　江遲想著劉教授的心理活動，得意地翹了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