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才又收到回復。周暮正躺在寢室床上拿了選修課的老師劃的考試重點在看，手機震了一下，看到是江欲晚的消息，他皺了皺眉。

　　依然是我行我素，依然是不聽別人說什麼就自顧自的強勢。周暮將展開的書蓋在臉上放空了一陣才決定了吃飯地點。正打算繼續看重點，電話響起來了。

　　“喂，周暮啊，那個，那個，我，我孩子…….”蔡小蕓吞吞吐吐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著急難過，周暮沒有說話。

　　“他住院了。”蔡小蕓舒了一口氣，“能不能借我點錢，我這邊錢實在不夠。”

　　周暮愣了一下，趕緊拿開靠枕坐直了，“你先別急，我想想辦法吧。”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一陣什麼東西被狠狠摔到地上的聲音，隨后是蔡小蕓啊的一聲尖叫。

　　“蔡小蕓！什麼情況！怎麼了？！你怎麼了？！”周暮兩眼和身板一般直，他心里面有些害怕。

　　“沒，沒事，就是被嚇了一跳。”蔡小蕓啞著聲音說。

　　“真的沒事嗎？”周暮質疑。

　　“真的沒事。那，那就拜托你了。”蔡小蕓的聲音變得更小。

　　“好，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周暮說完這句話心里罵了一聲該死的。掛了電話之后他甩掉了床上的書，整個人仰面躺在床上。

　　能有什麼辦法呢，還能去偷去搶不成？周暮苦笑了兩聲，頭已經開始在痛了，不知道是電話里頭那陣摔碰聲還是因為要想辦法。周暮的心里面還有絲絲害怕，像條條蚯蚓，被扯斷也依然鮮活，依然蠕動如常；也像細胞，不停分裂生長，不停吸取營養增生。

　　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呵呵。

周暮笑出淚花來。給我說能有什麼用？天真也要有個度啊。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覺得自己可以幫助到別人，可以為別人解決一些事情啊？！

　　不是絕望，絕望的存在還在于能夠和希望進行對比襯托出希望的美好，還能夠在縫隙中窺見點點希望，也許還可以絕處逢生也說不一定。可是現在這算什麼呢？用兩小無猜的角色或者用朋友的角色，從站到近處到站在遠處，也依舊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很多事情，是無能為力的，無能為力的。

　　周暮按著頭，一遍又一遍重復著無能為力。太亂了，也太累了。

　　*

　　“新學校還好吧？”

　　“說不來好不好，食堂的飯不太好吃，寢室的人也不好相處。”

　　“學校嘛，都差不多這個樣子的。我看你又瘦了，沒怎麼好好吃飯。”

　　“沒……吃了的。”

　　“這點錢你拿著吧。買點好吃的。”

　　“我給你交了話費，要好好學習哦！”

　　“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

　　“不要擔心那麼多，不要想太多，等你考上大學再去解決。”

　　“不讀了？為什麼？”

　　“有什麼問題我們就解決啊！不要逃避！”

　　“來跟我一起復讀，可以的，可以上個好大學的。”

　　“要結婚了？為什麼？懷孕？”

　　*

　　周暮一下子驚醒過來，四周一片漆黑，他覺得害怕，趕緊摸到手機打開了手電筒，然后摸下床開了寢室燈，宿舍里就只有他一個人，空曠，還有些冷，五月的天氣，竟然還會覺得冷。

　　周暮想起剛剛那些支離破碎的夢，每一個片段都是過往發生的真實，像是被剪了的照片拼接起來卻銜接得非常差一般，倉促而沒有任何快樂。

但都停留在了結婚之前，蔡小蕓結婚之前。

　　出了一身汗，周暮洗了個澡，坐在床沿邊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干什麼能干什麼，手機響了一下，江欲晚發來消息。

　　“行。兄弟周六見。”

　　過了半晌，手機又響了一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聊天界面停留了十幾秒之后郝然留下了一個撤回的提示。

　　然后再一條消息發過來，“兄弟，發錯。”幾秒之后又是一個撤回。

　　周暮就一直盯著聊天界面，看著兩個撤回，有一絲想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真好呢，雖然沒有有聲畫面呈現，但是這句話本身就很有氣勢了，像壯志豪言一般，無所畏懼。是勇敢堅強的，是信心十足的，是灑脫不羈的。真好呢。

　　周暮揚起了嘴角，忍不住發了一個消息。

　　江欲晚鬼使神差發了兩個消息又撤了兩個消息之后，正窩在沙發里玩一個無聊至極的游戲。消息響的時候，游戲正在“good！”，竟然不是“great！”或者“excellent！”

　　江欲晚一怒之下將游戲給卸載了，點進消息，看見周暮發的“挺好的。”

　　“什麼挺好的，好個球啊！”江欲晚琢磨了一下，沒有琢磨出來這個“挺好的”是什麼挺好的。于是將手機扔到沙發另一頭，起身燒了水。

　　腿已經好完全了，自從給江老板打了那個電話之后，之后每一天都能接到一個江老板的關懷電話，江欲晚感動之余就覺得有點煩。

　　李主任倒是沒有再打電話來了，這說明自己乖了幾天還是有效果的，但是也意味著應該可以放飛自我了。江欲晚打算接下來的課程都不會去上了，至于是要窩在家里還是去哪里飄還沒有想好。

總之先在家待待看，如果能習慣的話。

　　“習慣個毛！才待了半天就他媽覺得無聊至極了！”江欲晚喝了一口自己胡亂泡的菊花枸杞檸檬茶，剛進嘴不到兩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噴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