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挖，別挖。

　　家鄉的習俗是年前幾天要在親戚之間團年，就是大家伙今天聚在這一家做一頓豐盛的大餐，打打麻將打打牌，說說笑笑吹吹牛，然后明天又換一家繼續前一天的事項。挺熱鬧的，大人小孩老人，都聚在一起。

　　周暮裹著厚厚的冬衣跟家人去團年，剛一走到大姑家，迎面就碰上了大姑父左手提雞，右手握刀，嘴里叼煙的不凡氣質。

　　帥！

　　周暮喊了一聲大姑父，但并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徑直走到了他家魚塘邊上摸了摸他家大黃狗，這狗見誰都咬，卻跟周暮親得不得了。因為這個他大哥還笑說這鐵定是親兄弟沒錯了。

　　“哎呀，稀客！回來幾天啦？”大姑手里捉著一大只螃蟹，笑瞇瞇地抬起頭來同周暮說話。

　　“十來天了吧。”周暮也揚了揚嘴角，他最喜歡大姑，雖然是個大嗓門，但她是個女強人，別看他矮瘦矮瘦的，干起活來可不比男人差，待人也很好，是真心好的那種。說不出來，就是跟她待著很舒服。

　　“怎麼沒有帶朋友回來？”大姑已經將手里的大螃蟹給扒拉好了。

　　女朋友？

　　周暮愣了一下，這都分手好久好久了。

　　“哪有什麼女朋友啊，哈哈。”周暮遞了一個盤子過去裝螃蟹。

　　“沒有不知道找一個啊，也差不多可以帶女朋友回來見家長的階段了啊，快畢業了吧？”

　　“啊，還有一年左右呢。”

　　每逢過年胖不胖三斤還不一定，但是靈魂拷問是一定要有的。工作啦，學業啦，感情狀況啦等等一大堆。但是周暮倒不是很反感問他這些，也就那幾句，問完說完幾乎也就完了。

可能是還沒有畢業吧，壓力也被先藏起來了。

　　“不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歡你嘛？”大哥扯著嗓子走進廚房，嘴里叼著煙。

　　“哈哈哈，怎麼可能！”周暮突然被逗笑了，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雖然比起我來差遠了。”

　　周暮看著有些得意的大哥，有些想要感慨，但還是連連點頭，“那可不，誰都沒有大哥你牛逼！”

　　“想當年……可惜現在老了不行了。”大哥吐了一圈煙霧，咧著嘴笑得厲害。

　　你要能把現在亂七八糟的生活理順好好過著就不錯了吧，別想當年了。周暮心想。但他只是笑了笑走出了廚房去院落里曬太陽。

　　他們這幾家的房子都是帶院落的小平房，可以有很大的空間走動，也有陽光大大方方的灑進來，滿滿鋪一地，就看著也挺暖和的。

　　熱熱鬧鬧吃了飯，周暮隨便玩了會手機就覺得挺煩躁的，他不喜歡打牌打游戲這種娛樂活動，手機也沒什麼好玩的，也找不到啥人聊聊天什麼的。他看著一大幫小孩子你追我趕的笑著鬧著，頭有些疼。

　　太熱鬧了，也就太吵了，也就有很多聲音發出來，耳朵有些受不了，牽動神經讓大腦也有些抗拒了。周暮雙手揣兜快步回了自己家。

　　半路上遇見了隔壁阿姨，狐疑的看了周暮幾眼，擦肩而過好幾步了阿姨才轉過身來叫住了周暮。

　　“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你戴個帽子把臉都快遮完了！這是去團年了啊？”阿姨問。

　　“啊，阿姨。嗯，團年，吃過飯想回去了。”周暮點點頭說。

　　“哎喲，你們年輕人就是這個樣子，也不出去走動走動，整天待家里就耍那個手機，從早到晚都盯著手機，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耍的。

我家那個不成器的，要是讀書要有耍手機那麼認真就好了！”阿姨面帶氣色對著周暮一通“教育”。

　　阿姨提了一大袋香腸，可能是要拿去送人，周暮其實大老遠就聞到香腸味了，但他沒想過要和阿姨打招呼，只想快點回家休息一會，頭疼得比剛剛厲害了。但沒成想被叫住了，還被迫聽這些每個父母都會嘮叨的話，他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只想著要趕緊回家。

　　“你也是少耍點手機啊！雖然你這娃一直以來學習還不錯，也挺聽話的，但是…….”

　　阿姨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起來，于是接著電話就走了。

　　周暮嘆了一口氣邁著大步子往前走。

　　每一年的除夕周暮都會和家人一起守歲，也就是每年都會等到十二點過后才允許自己去睡覺。雖然媽媽每一年都會十點左右就去睡覺，雖然爸爸偶爾除夕夜不在家，他自己也是會守到十二點的。

　　今年恰好就是媽媽的那個每一年和爸爸的偶爾，周暮坐在火爐邊，燒得旺旺的紅紅亮亮的炭火照得周暮有點發熱，春晚的小品依舊是幽默而惹淚點，周暮一會哈哈大笑一會眼里泛淚，手機斷斷續續的震動著，大同小異的群發祝福和群里偶爾閃過的紅包，周暮不想回消息也不想搶紅包，只是一個人看著電視，笑笑哭哭。

　　沒有什麼感覺，說不來高興不高興，還有一個小時不到就要跨過這一年去到另一個新的年份了。周暮打了個呵欠，回了幾條消息，出去上廁所的時候發現天空在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