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竟讓他覺得安心。
江楠因為恐懼縮起的肩膀微微放下,因為緊張,胸脯起伏的動作依然有些大。
一只寬厚的手掌蓋在他后腦勺上,稍稍用力,讓他腦袋往前傾。
緊接著,腦袋與一個硬物相觸,賀祈之的聲音很近:“你待在這,哪都別去,我很快回來。”
那應該是賀祈之的額頭。
腦袋前后的額頭與手掌松開,下陷的沙發隆起,車門開合,人離開了。
江楠頭上頂著圍繞著賀祈之味道的外套,他唯一的動作就是往靠背上靠,如賀祈之所言,他就在這待著。
但并非腦袋空白的等待,他眼前閃過出伊丹的手臂及安伯對她扎下的那支控制型疫苗,腦中浮現華南基地那位疫苗研究員模糊的樣貌。
樣子他是記不清了,但他記得那位研究員說過,他體內所含抗體有化解、消除病毒的作用,可論為病毒天敵。
當下沒有醫生,唯一能控制住伊丹所染病毒的只有那幾管控制疫苗……可安伯帶來的疫苗并不多,伊丹就算能撐,也撐不到到達華東基地的那一天。
江楠垂了眸,手臂往衣服里收收,視線落在手腕中青紫色的血管上。
如果真的是天敵,或許……他能救伊丹一命?
他有些猶豫的閉上雙眼。
可若不試,那伊丹就是必死無疑。
江楠抬起眼皮,定睛盯著手腕。
死馬當活馬醫吧!
***
蓋在頭上的外套被掀下時,那兩具尸體已經被拉去焚化,為防止民眾恐慌,伊丹被轉移到村內的一間屋子里,每隔一個小時,安伯就會帶著控制疫苗去找伊丹,加上開頭的那一針,這會已經注射了三針。
聽賀祈之說,由于伊丹長期鍛煉,身體強健,注射疫苗后她精神還不錯,把她帶到屋子之前,她還有興致和哭得稀里嘩啦的伊青對相聲。
丹青倆姐妹平時很少有痛哭流涕的狀態,賀祈之說,上一次見到她倆哭,還是因為隊友自盡,但那是也不過是紅著眼眶流了一會兒的淚。
這勾起傷心事,江楠就不要再聽他說。
時間也不早了,管炊事的士兵起了兩口鍋。他們在荒村的田地里找到些野土豆,打算用菜脯同煮,讓所有人能吃上一些熱菜。
飯菜差不多時將近十一點,也近安伯再去給伊丹注射控制針劑的時間。
江楠摸準了時間和伊丹待的位置,將一支控制藥劑塞進口袋里,悄悄招來人把自己拐杖拿來,同對方說明自己要去找廁所,擺著臉色推諉了對方要跟隨的要求,走進了村里。
伊丹所在的屋子前只有伊青值守,她心情不佳,背靠土墻,垂眸盯著腳下黃土。
盯著盯著,一雙熟悉的帆布鞋出現在瞳眸中,她蹙眉抬頭,問:“楠楠,你怎麼來了?”
江楠從口袋中掏出針劑,放在手心中說:“我來給伊丹注射疫苗。”
伊青并沒有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把人放進去,畢竟這件事一直是安伯在做,怎麼就臨時換了沒給人注射過針劑的江楠?
她也不同江楠打啞謎,直言發問:“你直接說吧,來干什麼?”
江楠也不作掩蓋,“我也是抗體攜帶者。雖然我的疫苗還沒研制出來,但我的血里怎麼也帶有一些抗體,當時那個醫生說我的抗體有消除病毒的作用。
我給她打了控制疫苗后,要再打一管我的血。”
“我不能同意你進去冒險,你是重點保護對象。”
“我并非在征求你的同意。”江楠說,“而且,我們手上的控制疫苗不多了,沒有控制疫苗,那伊丹隨時會變異……隨時會死,你舍得你的姐姐變成那樣嗎?”
見伊青眼睫撲閃,知道她有了動搖的心思,江楠繼續打動她:“沒了疫苗,她很快就會變異,現在她有機會可以活,為什麼不試一下呢?”
伊青挪動腳步,讓出一個入門的位置,手卻還擋在門前。
江楠看著她的眼睛說:“她只有這個機會了。”
“可你……”
“我就算染上也不會變異。”江楠打斷她的話,“賀祈之打傷我不是眼拙,當時我的手上確實有一片紅點。但你看,我一點事也沒有。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們一樣。”
“三分鐘。”伊青讓開手臂,“我在這待一分鐘,然后我就去找隊長。”
江楠不知道這個時間夠不夠,但能有一個救人的機會就夠了。
他重重點頭,開門后撐著拐杖走進昏暗的小屋子里。
門還未全關上,他就聽見伊丹有些虛弱卻帶著笑意的聲音:“哎?我怎麼看到一個鐵拐李?不對,是‘鐵拐江’啊。”
伊丹側躺在屋內一張小床上,抬眼就能看到進來的人是誰。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江楠走近她,坐在床邊后把拐杖丟在一旁,露出手里的那管淡黃色針劑,“我領了任務來給你打針。”
“騙我呢。”伊丹毫不留情戳穿他的謊言,“老房子隔音可不好,你和阿青說的我都聽到了。”
江楠莞爾說:“聽到那就別為難我,伸出手來,告訴我要扎哪。
”
“江醫生不合格,得找個機會塞進醫學院去練習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