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韻宜紅著眼睛講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熨帖話,還細心體貼地幫祝敖擦了擦一邊嘴角的口水。
她已經有了決定。
她可以像今天這樣給祝敖擦二十分鐘的口水,但絕不能給祝敖擦一輩子的口水。
她很愛roborun的創始人,如果祝敖活得好好的,那麼她很樂意在公司年會上挽著祝敖的手臂,做與他恩愛的妻子,如果祝敖死了,那麼她也很樂意做他悲痛的遺孀,接手他的未竟之業。但是現在這樣不行,她最不想做的就是保姆。
何況還有小嘉。小嘉太單純,她得為他打算。每次想到兒子,她柔弱纖細的身體就充滿了力量。為母則剛。
“阿姨說完了麼?”庭霜說,“說完就輪到我了。”
翁韻宜站起來,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有些話要單獨跟我爸說。”庭霜坐到床頭,回頭對翁韻宜笑了笑,“男人話題。”
翁韻宜沒挪步子,只抹了一下眼角,說:“我想多看看你爸。沒事,你們說吧,我不礙事。”
您還不礙事?庭霜在心里翻白眼,就數您最礙事。
“爸,你第一次什麼時候?”庭霜像個小流氓似的,“爽嗎?女的跟男的區別大嗎?”
“咳、咳……”翁韻宜被嗆到。
庭霜像是完全聽不到翁韻宜的咳嗽聲:“祝文嘉說他第一次是在英國,高中畢業舞會上,他特別喜歡胸大成熟的那種,說有媽媽的感覺……”
媽媽的感覺……
翁韻宜終于忍不了,再也聽不下去,出去了。
“爸,別激動,別激動……”見翁韻宜一走,庭霜趕緊安慰祝敖,“祝文嘉喜歡年輕女孩兒。”和年輕男孩兒,“你放心吧。”
祝敖的胡子抖了抖,口齒不清地罵了一句。
庭霜大概能猜到,老子罵兒子,也就那麼幾個詞。
“爸,我問了程醫生,她說你的情況比昨天好,過幾天應該能轉到普通病房去了。”庭霜收起剛才的痞氣,語氣平靜而可靠,“有些事我本來想等你身體更好點再說,但是我有一些問題想不明白,所以現在就得跟你說了,你做一下心理準備,不管怎麼樣都不要激動。”
祝敖應一聲,勉強打起精神。
庭霜說:“三件事。第一,明天公司召開臨時股東會會議,目前我還不知道會議是哪位股東發起的,也不知道會議目的。第二,有人要求研發部在臨時會議前開發出fnd。第三,嚴立謙不管歐洲業務,今天卻見了haas派來的代表。”
他說完,以為祝敖會有比較大的反應,沒想到祝敖只是閉了閉眼,“嗯”了一聲。
“爸,這些事你都想到了?”庭霜說,“你知道他們想干什麼?”
祝敖點了一下頭,想說什麼,卻說不清楚。
庭霜在病床邊來回走了兩步,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調出手寫鍵盤,舉到祝敖左手邊。
祝敖艱難地移動手指,頻頻出錯,花了半天才寫出兩個字:收購。
收購……
這兩個字有如一道驚雷,砸穿庭霜眼前的一團迷霧。
怪不得上午柏昌意說他在簽保密協議……
原來是收購。
那麼……fnd和柏昌意的項目就是抬高收購價格的技術資本,而haas很有可能就是嚴立謙選擇的買方。
庭霜繼續往下猜測:“所以,爸,你上次就是跟嚴立謙一起吃的飯,吃飯的時候他就提出要把roborun給賣了?”
祝敖點了一下頭,又疲憊地搖了一下頭。
“也是,他拿著30的股份也賣不了公司,他頂多轉讓他自己的那部分股權。”庭霜本來只是在自言自語,卻看見祝敖點了一下頭,“他要轉讓他的股權?我記得股東之間是可以互相轉讓股權的,他想轉讓給誰?是他要轉讓給別人,但你不同意,所以就在酒桌上吵起來了麼?”
祝敖點頭。
庭霜馬上去翻他之前做的筆記,祝敖毫無疑問是持有roborun股份最多的股東,但沒有半數以上,只有36,嚴立謙如果將那30的股權轉讓給其他任意持股6以上的股東,祝敖就會喪失對roborun的控制權。
“不同意嚴立謙轉讓股權給別人,你就得自己買下他那30股份。”庭霜估計了一下,“那是很大一筆錢……他急著要那麼大一筆錢?現金?這,誰一下子都拿不出這麼多現錢吧?”
這時候,護士進來提醒,探視時間結束了。
庭霜看一眼手表:“還沒到時間,還有兩分鐘,兩分鐘一到我馬上出來。”
護士出去,庭霜面朝墻壁,飛速思考。
在他爸媽離婚前,他們的股份加在一起就是51,對公司有絕對的控制權,現在他有庭蕓15股權的委托書,只要再拿到祝敖那36的股權委托就行,但現在他沒有帶委托書在身上,等到明天再來,不知道事情又會有什麼變數。
“爸。”庭霜轉過身來,“你的私章放在哪兒?”
“阿姨走了?”庭霜從病房出來,只看見正在走廊上聽歌的祝文嘉。
祝文嘉摘下耳機:“嗯,我媽說她還有事。”
“哦,她有事,我沒事。”庭霜勾搭上祝文嘉的肩,極溫柔可親地說,“小嘉,我陪你。”
“哥你還是叫我全名吧。
”祝文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麼肉麻我受不了。”
“行,你想讓我怎麼叫我就怎麼叫。”庭霜特別好說話,“讓我叫你哥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