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計時:不到27個小時。
確實是他的錯,死也是應該的,死在柏老板手里不冤。
待宰的庭霜拖著坐了幾個小時火車還在醫院受了一肚子鳥氣的疲憊身軀走到醫院外的公交車站牌邊,等車。
斜陽下道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一量滿載的公交車停在前方,上車的人潮奔涌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公交車門口,面帶一絲疲憊,笑著對司機擺擺手,說他等下一輛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個毫無關系的人,這種姿態卻讓庭霜心里微微動了一下。
他想到了柏昌意。
雖然柏老板并沒有直接說,也沒有真的表現出不滿,但是估計可能確實被他的行為氣到了吧。
好像在一起之后他也沒為柏老板做過什麼……
還總添亂……
這麼想著,庭霜覺得其實形象一直莊嚴肅穆的柏大教授其實也需要他男人庭霜的寵愛。
于是庭霜在回家前就先去了一趟宋歆家,借吉他。
吉他是庭霜高中時候開始學的,當時就是為了耍帥,上大學以后他也經常在學校里彈,直到后來開始打工了,沒時間,就徹底不彈了。
宋歆也沒什麼時間練,琴包上都落了一層灰。他把吉他給庭霜,說:“怎麼突然想起來彈吉他?”
庭霜心說:泡男人啊。
哥們你是不會懂的。
庭霜背著吉他,從宋歆家出來,坐車回家。
公交車顛簸著,搖晃著,庭霜看著車窗外,某一瞬間,整座城市的路燈全部亮了起來。
滿城的想念。
到家。
庭霜拿鑰匙,開門,家里一片昏暗。
按了兩下門邊的開關,電燈沒有反應。
他這才想起來,因為要出遠門,雖然就離開兩天,但他怕出安全事故,所以周六早上出門前還是順手把家里的電總閘給關了。
他放下吉他,摸黑找到電閘箱門,把總閘往上一扳,客廳的燈這才亮起來。
饑腸轆轆。
隨便做點簡單的吃的,稍微練一會兒吉他,再提前看一下第二天上課的內容,然后就睡覺吧……
他一拉冰箱門——刺鼻的惡臭味撲面而來,粘稠的不知名液體滴答滴答地往外流,很快就流了一地,甚至滴在了他的腳上。
操。
關電閘的時候忘了,不能直接關總閘,這下好了,連冰箱的閘一起關了。
現在這個天氣,冷凍柜里的肉類在室溫下根本待不了幾個小時,現在不僅冰箱慘不忍睹,而且開了冰箱門之后,滿屋子都飄蕩著腐爛的味道,不馬上處理的話,等味道散到屋子外面,估計這兩天沒見到他人的鄰居都要以為中國留學生庭某死在家里了。
清理冰箱是個體力活兒。
扔掉里面所有生物的遺體。
把所有可以拆卸的內置架子、抽屜、盒子全部拆卸下來。
一件一件洗刷晾干。
……
庭霜勞動完畢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他連出去找點吃的都懶得,沖個澡就倒頭睡了。
本以為電閘事件已經結束,但他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絕望地發現,電閘事件帶來的影響遠不止前一晚的苦累——冰箱附近已經螞蟻成災了。
很可能是昨天冰箱里流出來的液體引來的。他家本身又挨著花園,生態環境對于各類不招人待見的小生物的繁衍一直過于友好。
現在蟻多勢眾,蜿蜒密布,移動速度極快,屋子里唯一的人類頭皮發麻。
庭霜這一天都有課,直到下午六點,他才拎著從超市買回來的殺蟲劑對付起那些螞蟻。
半個小時以后,螞蟻尸橫遍野,庭霜也被殺蟲劑的味道熏得只剩下半條命。
他正準備出去透個氣,手機震了起來,屏幕上亮起來電顯示:柏老板今天又下凡了。
這是昨天庭霜新改的備注,堪稱痛改前非。
庭霜接起電話:“柏老板,你在火車上了吧?我過一會兒就出發去接你。”
柏昌意說:“我在你家門口,剛停車。”
庭霜說:“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柏昌意勾唇:“不行麼。”
“行行行當然行……”庭霜心想,難道是他說要一起吃晚飯,所以柏老板就提前回來了?
忍不住嘴角上翹。
他準備去給柏昌意開門,一想家里這一地狼藉兼一股刺鼻味兒,就說:“你別進來了,我家剛噴完殺蟲劑,味道太大,根本待不了人,我開個窗通風就出來找你……”說到這里,他忽然瞥見靠在墻邊的吉他,“哎,這樣吧柏老板,你先進院子,去花園里等我。”
柏昌意說:“干什麼。”
“哎呀你就去嘛。”庭霜一邊拉琴包的拉鏈,一邊催促。
柏昌意“嗯”了一聲,沒有掛電話,庭霜也沒有掛電話,兩人聽著對方的呼吸聲,還有漸起的腳步聲。
庭霜拿起吉他,推開面向花園的窗戶,坐到了窗臺上。面前,黃色的郁金香、粉色的薔薇還有白色的越橘花在隨風搖曳。
柏昌意走進花園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
穿著簡單白T恤和淺色牛仔褲的男孩曲著腿,抱著一把木吉他,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咳咳。”庭霜響亮地清了清嗓子,調了一下弦,說,“我唱歌給你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