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趙主任故作期待地問。
唐嶼終于看向了他:“這手術我能做。”
“能做?我相信唐醫生一定能做!若去問我帶的實習生他們也一定說自己能做。”趙主任回頭對科內的其他醫生道。
其他人雖沒發聲,但是臉上的表情都是贊同。面對這樣當面來踢館的,脾氣再好也得被氣到,更別說趙主任向來以他的技術自傲,怎麼能容忍這樣的直接挑釁。
“唐醫生的意思是,你覺得你對這例手術十分有把握?”說到這份上,李副院也不得不開口了,“唐醫生之前有沒有治療過煙霧病的經驗?”
唐嶼點頭:“有過幾次。”
李副院意外:“那他們的情況怎麼樣?”
唐嶼回憶了下:“除了一例,其他的做完手術出院后我就不知道了。”
李副院不由追問:“那你說的一例是多久之前的?”
“九年前。”
“現在如何?”
“死了。”唐嶼誠實道。
“呵呵……”周圍轉來嗤笑和竊竊私語。
“他兩年前酒駕撞得顱骨碎裂,送到我這里前就已經死了。”
唐嶼補充得一句讓家徹底安靜了下來。
能酒駕說明能開車,煙霧病人恢復到可以駕駛,那便是再好沒有了。
周圍沉默了須臾,還是趙主任不客氣地說:“煙霧病的個例從來沒有參考性,這個我相信唐醫生不用我們來教了,你不過只做了幾個手術,要談經驗還太遠了。”
李副院也道:“唐醫生,且不說煙霧病的血管搭橋有多難,柯先生的檢查報告你剛才也看到了,我推測他的腦血管怕是已經廣泛閉塞了,這場手術真的不簡單。”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那麼頭疼。
患煙霧病的病人腦血管本就比一般人要狹窄很多,隨著病情加重,管壁甚至會變得極細極薄極脆,連縫合的線都看不清,搭橋的手術難度遠遠高于任何心臟或者其他神外的手術,就像趙主任說的,一般的煙霧病手術能做的醫生并不算少,好醫院的神經外科總有幾人可以做,且有一定的幾率成功。但是,遇上那些病情復雜困難的,能上手的醫生就寥寥無幾了。更別說術中若出現一點偏差,立刻就能引起病人腦卒中,甚至當場死亡。
而且就算很多患者當下成功康復,但在離開醫院沒多久消失的癥狀就會重現,有些甚至更為嚴重,根本防不勝防。
所以就現在的科技范疇內,高難度的煙霧病手術不僅是對一個醫生技術的考驗,更是對其天賦的考驗,哪怕后天再努力都未必有用。
相反,若是能選定最合適的治療方式,然后由一位醫術高超的醫生來主刀,病患的康復幾率也會大大增加,有些醫生甚至能將其后的并發癥都扼殺在手術中。
然而面對那麼多的看輕和奚落,唐嶼依然不冷不熱地又把自己的話說了一遍。
“所以我說,這手術我可以做。”
這回連李副院都不說話了。
而趙主任是徹底被氣到嘴巴都歪了:“你們看看,現在的年輕人不僅沒禮貌,口氣還特別大!再好的醫生都不敢斬釘截鐵的對病人這樣許諾,這不是耍帥,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柯輔晁現在生還希望本就不大,一個萬一要是死在手術臺上,這責任你付得起嗎?!你以為你是誰?!”
趙主任罵到一半袖子被副主任扯了扯,他不爽地差點連對方也一起罵的時候卻發現門外一個人影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柯萊看著室內的目光十分沉靜,沒有波瀾,卻深得讓趙主任對上的時候心頭猛地一凜,不知為何就心虛起來。然而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說得沒錯,這種話家屬聽來是比較殘忍,但卻是事實,過分的心懷希冀只會更容易遭到破滅,那樣的負面效果很容易要他們來承擔。
但他嘴上還是支吾著想道歉,畢竟對方算是他們不一般的客人,不過卻被李副院搶白了。
李副院倒是真的心疼柯萊,急忙起身安慰,卻見柯萊怔怔地轉眼望向唐嶼。
唐嶼也在看柯萊。他沒有說那些“請你相信我”或者是“我一定會治好你父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他只是眸色深沉,鎮定得一如往昔。
李副院似有所覺,不過秉持著醫生職責,他再一次地說,帶著規勸:“阿萊,我還是那句話,你要好好想,你父親經不起一點波折了。”
“我知道的,李叔叔。”柯萊對他點點頭,又看向唐嶼,“我要去看看我父親,你要一起來嗎?”
他的這個邀請讓趙主任的表情更黑了,看著兩人并肩離開的背影。他氣得差點沒摔了桌上的杯子。
“看看,這種漂亮話說得就是容易蒙騙外行,哪兒來的毛頭小子,肯定仗著背景耀武揚威慣了!”
他一連數落了唐嶼良久,還得到了同僚的不少附和,結果正說得起勁,卻聽外面傳來一道怒斥。
“你們懂什麼!?唐醫生的背景是厲害,但是他仗得不是msk,也不是瑪拉迪,是他自己!他是忘了那些病人的情況,但是我記得!我追蹤著呢,那幾個煙霧病患都活得好好的,一個去年還去比賽了山地車,一個長大都當爸爸了,比正常人更健康!你們純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