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唐嶼往那兒一站,老錢這囑咐病患家屬的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說吧,人主任都在呢,哪輪得到你班門弄斧,不說吧,這病人是你的啊,萬一唐主任只是路過呢?但是他那麼忙還記得要在人家出院的時候貼心路過,這份對待病患的心也實在太感天動地了……
老錢正尷尬著,那頭謝語嬌挺身而出替他解了圍。
“唐醫生,我最近做了一個新的方案,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看一看?”
謝語嬌走到柯萊面前,從他手中的包里掏出了平板電腦后,誠心誠意地問唐嶼。
柯萊就見上回在崇光餐廳還斬釘截鐵地拒絕浪費時間,說自己屁都不懂的對象,此時竟然猶豫了兩秒后,慢慢向自己走了過來,然后他和謝語嬌兩人就將自己夾在了中間,就著這太對勁的站位若無其事的看起了廣告方案……
柯萊也不得不被迫看了起來……
老錢松了口氣。
梁菲菲各種不爽。
袁康順一臉崇拜。
言鑫是一頭霧水。
謝語嬌則心懷希望。
而柯萊……沉默,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沉默。
屋內人各懷心思,維持著這麼一個奇怪的狀態大約過了足足二十分鐘,一直在悄悄注意左手邊某人的柯萊發現對方的眉頭已經有越皺越深的趨勢,他估算著該要到他的耐心邊緣了。
果然,下一刻唐嶼就將目光從平板電腦上移開了,掠過柯萊,打斷了謝語嬌的舌燦蓮花。
“我還有個手術,先到這里吧。”
“啊,好的。”謝語嬌急忙打住,其實能得到這麼長的展示機會,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謝語嬌心滿意足。
不過她還是想為公司再爭取多一點可能性,“那個,我可以將完整的資料發到唐醫生的郵箱里,如果唐醫生下了班有時間的話可以……”
唐嶼卻道:“我下班后沒時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離他不過幾寸距離的柯萊覺得有點尷尬。見唐嶼要離開,他忽然很想追上去跟他說一句“自己今晚應該會去野熊的”,不過又覺得何必多此一舉而閉嘴了。
唐嶼走到病房門邊時,又朝言鑫還有袁康順掃了一眼。言鑫沒有發現,被掃到的袁康順卻覺得頭皮莫名發麻。
沒有頭發果然容易著涼,袁康順默默地想。
柯萊最終沒有上前,而門外沒走幾步的唐嶼卻被一個護士給攔了下來。
“唐……唐醫生,楊醫生請你快點回研究所……”她沒敢說楊醫生嚇得差點屁滾尿流,這指導治療的人怎麼檢查做一半就跑了。
“知道了。”唐嶼雙手插袋,走路如風。
“呃,還有……副院通知說下午要加一場五點的會議,讓你務必要到場。”
唐嶼扭過頭,反問:“為什麼要五點?”
護士茫然,以前都這個時間開會的啊。
唐嶼邊走邊丟下一句:“我三點就能做完手術,三點開。”
護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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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萊還是去野熊訓練了,在隔了四五天后。
一進門他以為又會像以往一樣一眼就能看見那個背對著自己訓練的家伙,誰知換好衣服出來,角落的沙袋前卻是空空蕩蕩。
柯萊在場內仔仔細細掃了一圈,人群里,拳臺上,這個人都不在。
秦教練走過來說今天唐醫生還沒有來,問要不要找另外的教練來教他?
柯萊拒絕了,他隨手拿起一旁的繩子說自己隨便練練就好。
機械式的一下下跳了起來,以往只覺得消耗體力的運動,現在在適應后卻莫名有些乏味。是的,其實很多事都是如此,怕適應怕習慣,因為很容易習以為常,然后覺得一切都顯得理所應當。
不該這樣。
柯萊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跳著繩,一抬眼,忽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匆匆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走得有些急,步伐比往日邁得大多了,一邊走甚至一邊就去脫身上的外套,都顧不得到更衣室再說,然后他在半道上對上了柯萊的目光。
柯萊停下動作,目光溫軟的對他笑了起來,笑容中似乎帶著不易查覺的安撫,好像在說:不要著急。
唐嶼淡淡地轉開眼,繼續往前走,只是速度卻明顯放緩了下來。
柯萊收起了繩子,戴上散打專用的手套后,唐嶼也換好衣服出來了。
基本動作上回大概教的差不多了,柯萊也不是笨蛋,這一次是要教連貫姓的動作。
唐嶼在前面示范,柯萊在后頭跟著學,難得兩人之間沒有曾時針鋒相對的噼里啪啦,不過這樣的情況并沒有維持多久,每每需要唐嶼對柯萊進行肢體動作的糾正的時候,這種過于平和的狀態卻漸漸帶出了些遲滯的不自然感。
唐嶼輕拍柯萊的背,讓他的腰別那麼繃直,柯萊的腰卻更僵硬了。唐嶼掰動柯萊的手臂讓他要注意擺動的幅度,柯萊的手卻更不知道放哪兒去了。
諸如此類……
柯萊能感覺得到,唐嶼只會比他更甚。
于是他沒有再像上回那樣冷言冷語地刺激柯萊,他說得平鋪直敘,言簡意賅,基本能短說的就不會長話,柯萊就差跟他用意念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