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換……你、你也別跟唐醫生……說。”袁康舜咬牙道,語氣里竟有絲瑟縮。
“那好,我一會兒把藥再拿來,希望這次袁先生可以好好配合,”護士點頭,態度恢復了溫柔,又轉向站在床邊的柯萊,“也希望家屬朋友可以幫忙監督下。”
柯萊彎起眼:“沒問題。”
他這一笑,讓一直板著臉的護士臉頰一紅,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待人走后,柯萊又回到原位坐下,輕輕感嘆了句:“這兒的服務還挺到位的,老袁不妨多住一陣。”
袁康舜其人,柯萊也算了解,心眼不是多壞,但脾氣真不怎麼好,長到這些年歲,舉止行為有時還特別幼稚且自以為是,頗難迎合伺候,沒想到進了醫院倒被輕易治住了,再憶起他提到那位“唐醫生”時的忌憚表情,柯萊不由對這位名聲在外的主治大夫冒出些好奇來。
那頭的袁康舜待嘴里的疼意散去了些,再一見柯萊悠然的態度,氣更不打一處來。
“呵,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你是……聽說了語嬌這段日子天天在醫院照顧我,所以心里失衡,想把她搶回去,回到以前只繞著你轉的樣子吧?!我……我告訴你,你做夢!別人只當你柯萊是什麼高不可攀的貴公子,我袁康舜卻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就是一個裝腔作勢、狡猾陰險的偽君子!”
他這番話罵得也算是真情實感,只可惜底氣缺失加之口齒不清,聽來含糊弱勢了不少,到后來氣息都急得有些喘。
對著這樣的憤怒,柯萊面不改色,搭著腿的姿勢都沒變一下,直到聽見袁康舜咳得跟拉風箱似的,他才把目光從墻上調了回去。
聽見柯萊嘆氣,袁康舜更是不忿:“你干嘛?你敢說你不是為語嬌來的?”
柯萊道:“不是。”
“你敢說你沒有嫉妒我?”
柯萊盯著他的光頭:“沒有。”
“那你敢說你是真心來看我,不是想把我氣死?”
柯萊站了起來,走到門邊腳步一頓,回過頭又看了一眼墻上,就見那兒正掛著病房的信息卡,還有部分上級領導的名字,方便病患和家屬了解監督。
患者姓名:袁康舜
年齡:29
入院時間:201x年.11月26日
診斷:腦膜瘤
主治醫生:……
主管護士:……
……
主任醫師:唐嶼
柯萊的目光在最后一行頓了下,繼而笑著回答。
“……好吧,你猜對了。”
在袁康舜暴跳如雷前柯萊已經眼明手快退出病房并先一步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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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飯局定在一家比較知名的中餐館,正巧就在崇光醫院那條街上,柯萊到的時候其他賓客已經就位了。
做東的是柯家的一位故交,同柯父關系不錯,雖說近來不合作生意了,但偶爾聯絡聯絡的面子柯萊還是要給足對方的。而同桌的客人倒是五花八門,做什麼行當的都有,也不乏各自圈中的翹楚,一伙人精即便開始不熟,沒一會兒就聊得和樂融融,好似八百年前是一家的感覺。
柯萊說得不多,大部份時間都是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只是別看他氣質斯文優雅,卻是一個熱愛交朋友的,三兩句就能讓對方和他推心置腹。期間酒也喝得不少,好在柯萊酒量非常好,幾大杯下去跟沒事兒人似的,讓在座的幾位都有些刮目相看。
又喝又聊了一段時間,柯萊的電話一直在響,借著去洗手間的空擋,他拿出手機一看,至少有二三十通未接來電,其中又以一位叫做“鹿東東”的號碼最為頻繁。
柯萊正翻著通話記錄,盥洗室小隔間的外頭便傳來輕聲的交談。
“哎……那位柯少爺真的是‘花貍’家的?”
“好像是的,徐總雖沒明說,但我聽他口風感覺差不離。”徐總就是今天做東的那位。
“那他是在‘花貍’擔任哪個職務?我們公司前一陣才和‘花貍’合作,我也出入過那里不少回,連柯總都有過照面,竟然沒有見過柯少?”
“柯少好像沒在‘花貍’做事,我剛才問他最近做什麼生意,柯少回了我一句‘待業中’。”
“哈哈哈,柯少真是說笑了,估計想琢磨些大買賣呢。”
“是啊,徐總也這麼說他,說柯少一定是小錢看不上,要不然怎麼琢磨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動手,因為在等大的。”
“那到時候不一鳴驚人怕是要對不起大家的期待,畢竟虎父無犬子。”
“哎,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就算真是犬子,大公司家的二代比我們這樣白手起家的起點肯定要高太多,各方面資源不用操心就有人給送到面前,哪怕缺點經商的天分,在外頭闖蕩失敗,回了家也能有飯吃,日子肯定不會過得太差。”
“這話不錯,投胎這東西沒法嫉妒,就是不知道柯少對哪方面生意感興趣,要有機會能同他合作就好了,保本不虧啊。”
“哈哈哈哈,劉老板高段……”
直到那調笑的嗓音漸遠,柯萊才慢慢從隔間里走了出來。他神色自若,嘴角還微微揚起,并沒有被剛才那番聽著恭維實則看低的非議影響到心情。
正洗著手電話又來了,柯萊一看,還是鹿東東,于是他走到外面廊間轉角的一處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