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點兒想笑。
江予奪肯定還在不爽,氣得走路都走出八爪魚的姿勢了。
不過程恪忍著沒笑,依舊沒回頭。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點兒急了,但江予奪學東西明顯一點兒耐性也沒有,態度一點兒也不端正,連起碼的……尊老愛幼都沒有,他不想慣著。
他又不是陳慶。
進了屋之后程恪直接拿了衣服去洗澡,江予奪跟過來想說什麼,他把浴室門關上了。
“你真生氣了啊?”江予奪在門外說。
“廢話,”程恪把門打開,看著他,“你想說你沒生氣?”
“我氣完了啊。”江予奪說。
“我還沒氣完呢!”程恪吼了一聲,把門又關上了。
“這門攔不住我。”江予奪擰了擰門把手。
“敢進來我就敢拿噴頭抽你個不要臉的。”程恪脫了衣服,狠狠地放臟衣籃里一摔。
話剛說完,門就被江予奪打開了,他手里拿著一根小鐵絲,靠在門邊看著他。
程恪取下了噴頭。
“我沒進去,”江予奪說,“我就是把門打開了。”
程恪拿著噴頭的手舉在了空中。
停了幾秒之后,他把噴頭放了回去,脫光了開始洗澡。
“你怎麼氣性這麼大,”江予奪說,“氣了半小時了。”
“要學跆拳道的是不是你,動作做不標準的是不是你,做不標準還不肯好好練的是不是你,不肯好好練還動手先打人的是不是你?”程恪說。
江予奪沒說話。
“我現在就是還在生氣,”程恪說,“我也沒什麼耐心,但是我一直忍著了,結果忍完了你上來就跟我動手,我氣半小時你覺得久了?我告訴你我打算再氣二十四小時的,你慢慢等著吧。”
江予奪沒有聲音,程恪也沒回頭看他,繼續洗澡。
過了好半天,江予奪才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是故意的。”
程恪沒理他。
“我長這麼大,”江予奪說,“好像從來沒學過什麼東西,就覺得……一遍又一遍的,很煩。”
“學東西又不是玩。”程恪說。
“所以我就急了,”江予奪停了幾秒,“而且我覺得……挺沒面子的。”
程恪愣了愣,轉過頭。
“嗯。”江予奪點了點頭。
“什麼沒面子?”程恪問。
“老學不會,”江予奪皺了皺眉,“明明你打不過我,還老挑我毛病,明明我打架誰也不怵,結果還怎麼也學不會了,就挺沒面子。”
程恪看了他好一會兒:“你現在不是學打架,我也不是在教你打架,這是兩回事,這個跟誰打架厲害沒有關系。”
“哦。”江予奪應了一聲。
“哦個屁。”程恪轉頭繼續洗澡。
“那你還教我嗎?”江予奪問。
“等我氣兒消了。”程恪說。
“什麼時候能消氣兒。”江予奪馬上問。
程恪嘆了口氣,又轉頭看著他。
“你要我給你道歉嗎?”江予奪問。
“不用,”程恪說,“我知道你道歉費勁,我聽著也費勁。”
“那不道歉你什麼時候消氣兒。”江予奪執著地又問。
“洗完澡就消了,”程恪說,“你別吵我。”
“嗯。”江予奪轉身回了客廳。
程恪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江予奪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個喵腦袋看著。
這個喵腦袋是程恪做的,用盡了畢生的并不存在的DIY能力,趕在江予奪生日之前做好了。
一個大圓毛球上面頂著倆小圓毛球,中間用兩顆小扣子做了倆眼睛,除此之外鼻子嘴都沒有,連胡子都沒有。
“米老鼠!”
“倉鼠!”
“竹鼠!”
“金絲熊!”
“豬!”
“我!”
“你!”
江予奪猜了一圈也沒猜到是喵。
這些答案,程恪一點兒也不意外,他自己做完了也沒覺得哪兒像個貓。
不過喵毛圍巾變成了這麼個東西,江予奪倒是完全不介意,喜歡得不行,晚上睡覺都要放在枕頭邊兒上,有時候還要蹭著臉。
想到這兒他就一陣心軟,過去伸手在江予奪腦袋上扒拉了兩下。
“氣完了?”江予奪馬上抬頭問了一句。
“嗯。”程恪嘆氣,拿了洗好的內褲去后院晾了。
“我剛想了一下,”江予奪跟了出來,“我把動作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哪個動作?”程恪進屋。
江予奪又跟了進來:“先過了一遍橫踢。”
“橫踢你的問題就是重心不對,”程恪走進臥室,從衣柜里拿了件T恤出來套上了,“其實我也覺得挺奇怪的,你打架的時候無論重心還是方向都特別穩,怎麼一到橫踢,就找不著平衡了。”
“現在找到了,你看啊!”江予奪迅速擺了個架式,沒等程恪阻止,他已經一個橫踢掃在了柜子上,“啊噠!”
柜門上掛著的一個黑色方盤子摔到了地上。
“噠你大爺!”程恪吼了一聲,“腳給你噠斷了!”
“怎麼樣!”江予奪抬起腳,在腳背上搓了搓,“對了吧?”
“……對了,”程恪簡直無語了,但江予奪這一踢的姿勢的確是對了,不僅對了,而且非常帥氣,“腳疼嗎?”
“不疼,我沒用力……”江予奪看到了地上的盤子,“哎操,沒壞吧?”
“你比喵還煩人。”程恪撿起了盤子,這盤子掛這兒之后被喵扒拉下來至少五次,摔得角上都有點兒脫漆了。
盤子是江予奪做的,每次看到,程恪有會覺得驚訝。
各種拆出來的手表零件凌亂地排列著,上半部用的差不多都是圓形的零件,大大小小的齒輪,擺輪,大大小小的表盤,下半部分是各種形狀不規則的軸承,指針,彈簧,或交錯或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