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又看了看,江予奪全球后援會當然是少不了要發點兒宵夜圖的。
不過第一次在陳慶拍的照片里看到自己,還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在另一個世界里看到了自己。
他和江予奪一塊兒靠著椅背坐著,臉都往同一個方向側著,臉上都被燈光打出了黃色光暈。
這張照片陳慶拍得依舊仿佛座機,但意外的很有感覺。
泛黃的畫面里兩個沒有看向鏡頭的人,四周模糊的熱鬧紛繁里燈光晃出幾條淡淡的軌跡。
程恪看了一眼今天陳慶給這些照片配的字。
時光。
他笑了起來,居然意外地讓他覺得挺合適的。
他放下手機看了一眼浴室方向,門還是關著的,里面沒有任何聲音。
照片里的兩個人,現在就這麼尷尬著呢。
江予奪一看到他就躲進了浴室的反應,還是讓他挺……不舒服的。
但又過了一會兒之后,他站了起來,有點兒不放心。
“江予奪?”他走到浴室門外叫了一聲。
江予奪沒有回答。
“三哥?”他又叫了一聲。
江予奪還是沒有回答,但是在門里敲了敲。
“你沒事兒吧?”程恪試著擰了一下門把手,發現能擰開,“我能開門嗎?”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
程恪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一擰把手,推開了浴室門。
門一打開,首先是一陣煙霧撲面而來。
“我操?”程恪愣住了,“你抽煙了?”
“嗯。”江予奪低頭坐在馬桶蓋上,手里還夾著個煙頭。
“開一下排氣扇啊,”程恪猶豫著走了進去,打開了排氣扇,“不嗆麼?”
“不嗆。”江予奪還是低著頭。
程恪沒出聲,看著他頭頂。
認識江予奪也挺長時間了,他第一次注意到江予奪頭頂上有兩個頭發旋,還有……一道細細的疤。
也許這道疤只是江予奪混跡街頭十年之間留下的,但他說的那些小時候的事,還是瞬間在程恪腦子里炸開來。
程恪伸手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
正想開口道個歉的時候,江予奪抬起了頭:“程恪。”
“嗯?”程恪看著他。
“你說我……是不是,”江予奪扔掉煙,揉了揉鼻子,“是不是……”
看著他擰著的眉,程恪感覺差不能猜到他要說什麼了,清了清嗓子想搶答一下,以免江予奪開不了口尷尬。
但江予奪這個口開得還挺利索的:“你說我是不是也是同性戀啊?”
“你……”程恪本來已經想好很多回答,這會兒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好半天才憋了一句,“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剛Y了啊。”江予奪說。
程恪愣住了。
“這是不是說明我也是啊?”江予奪說。
“你剛說什麼?”程恪忍不住問。
“你他媽酒精中毒聾了嗎?”江予奪站起來扯了扯褲子,有些不耐煩,“我,Y了。”
“啊。”程恪被江予奪的直白震驚了,差點兒以為他要把褲子脫了向自己證明,條件反射地往下看了一眼。
“看屁,”江予奪悶著聲音,又坐回了馬桶蓋上,“下去了,這都多久了。”
“……自己下去的嗎?”程恪問。
“不然我還能擼一把嗎?”江予奪瞪著他。
“當我沒問。”程恪擺擺手。
江予奪沒再說話,低頭像是跟誰生悶氣似的愣著不再動了。
程恪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感覺腦袋里那點兒暈還沒過去,有點兒站不住,他伸手撐了一下墻:“出去吧,坐這兒多悶啊。
”
“嗯。”江予奪站起來,唰一下就從他身邊擠了出去。
程恪把浴室窗戶打開,然后進了客廳。
江予奪坐在沙發上,瞪著電視出神。
“要……看電影嗎?”程恪問。
“不要。”江予奪說。
“那……睡覺?”程恪又問。
“睡不著。”江予奪回答。
程恪猶豫了幾秒鐘,走過去坐到了沙發上,沒敢挨他太近,怕他別扭。
江予奪偏過臉看了看他:“你不睡麼?”
“你想聊聊嗎?”程恪問。
“聊什麼?”江予奪還是看著他。
“聊聊就是隨便聊聊,又不是命題作文,”程恪嘆了口氣,“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問我聊什麼……”
“命題作文?”江予奪沒聽懂。
“……你現在想說話嗎?”程恪只好換了個方式問,“想跟我說話嗎?想跟我聊天兒什麼的嗎?”
江予奪擰著眉沉默了一會兒:“不想。”
“你大爺,”程恪站了起來,“晚安。”
“晚安。”江予奪說。
“你睡沙發嗎?”程恪走到臥室門口回過頭,“睡沙發的話把鋪蓋拿一下,我就一只手。”
“哦。”江予奪站了起來,到柜子里把枕頭和被子抱了出去,又交待了一句,“別關門。”
他開口的時候程恪已經順手把門帶了過去,他說完這句話,門正好哐地一下關上了。
一秒鐘之后門又被江予奪一把推開了:“讓你別關門。”
程恪這會兒才想起來什麼,小心地開口:“你不是說……”
“我不是怕你有危險,”江予奪看著他,“我就是……反正你別關門,你要門了門我會覺得你討厭我。”
“我不會親討厭的人。”程恪說。
江予奪頓了頓,轉身回到沙發旁邊,抖了抖被子。
“你不洗澡啊?”程恪問。
江予奪舉著被子的手停在空中:“我就不能先鋪好被子再去洗澡嗎?”
“晚安。”程恪說。
“說過一遍了,”江予奪嘖了一聲,“晚安。”
這一夜江予奪有沒有睡著,有沒有起來,睡得怎麼樣,程恪都不知道,他上床閉上眼睛連夢都沒做就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