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程恪面前,會在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情況下,放下某些偽裝,給出最自然的反應,說出最不加思索的話。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他希望這個讓他的世界變得更加真實的朋友一直都在。
他害怕程恪消失。
雖然程恪沒有正面說出過一個字,哪怕是懷疑,也很少表現出來,但程恪問過的每一個問題,都準確地戳在了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他不得不開始去做一個“正常人”。
挺累的,但現在他還沒有后悔。
這一夜喵上床下床好幾回,還有一次坐在他頭上,他都知道,外面有幾輛車經過,雞打鳴的時候有一對小情侶在后院外頭小聲吵架。
男的很啰嗦,來回質疑女孩兒跟一個男同事的關系,江予奪還認真聽了一會兒,男同事在情人節那天給全體女同事每人都送了一塊巧克力這種事都被算了進去。
太無聊了,傻逼。
女孩兒應該跟他的想法差不多,最后以一個耳光結束了爭吵。
聽腳步聲,還是倆人一塊兒走的。
江予奪有點兒想笑。
談個戀愛也太費勁了……如果是倆男的呢?
江予奪想到了程恪,程恪都30,不,都28了,一個預備役中年人,肯定是談過戀愛的,跟另一個男人,那會不會也這麼傻逼?
應該不會吧,程恪工作狀態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很冷靜,并且干脆利落,要是談戀愛的話,應該也不會這麼煩人。
那如果漂亮的……小可愛很煩人,程恪會怎麼處理呢?
嘖。
真是閑的,大半夜睡不著覺躺床上操心程恪談戀愛會不會變成傻逼的問題。
他翻了個身,把喵撈了過來,臉埋到它肚子上,睡不著,好歹也瞇一會兒吧,讓身體有個已經睡了一覺的錯覺。
今天是元宵,一大早程恪就被樓下鞭炮聲給吵醒了。
雖然小區里到處都貼著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通知,但鞭炮聲還是比酒店那邊要熱鬧得多。
程恪打了個呵欠,這動靜只會越來越熱鬧,想再睡是睡不著了。
他準備起床,今天江予奪要陪他去酒店拿行李,但是他還得去店里看看,最重要的那一塊休閑區今天要往墻上貼磚,綠植也會有一部分送過來,他得先安排人放好……
坐起來的時候他習慣性地伸出了右手往床上撐過去。
在石膏碰到床墊的那一瞬間,手上發木的感覺讓他猛地反應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手腕手腕手腕是他媽骨折的!
他不敢用力,只能立馬撤了手上的勁,讓自己一個側方狗啃屎倒回了床上,然后再用左手撐著床坐了起來。
“操。”他看了看右手,還好及時反應過來了。
江予奪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程恪才剛洗漱完,他接起電話,就聽到了江予奪輕快的聲音。
“起了嗎?別吃早點,我帶過去,”江予奪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學生,“你還想吃上回那個糯米團子嗎?”
雖然程恪覺得這一大早的并沒有什麼特別讓人愉快的事,卻還是被他這個狀態給傳染了:“好啊,能不能給做個大點兒的,上回那個不夠吃。”
“給你買兩個吧,大的不如小的好吃。”江予奪說。
“好。”程恪應著。
“你刷牙了嗎?”江予奪又問。
“……刷了,”程恪說,“我雖然沒洗澡,但是刷牙洗臉還是沒問題的。”
“你左手能刷嗎?”江予奪問。
“電動牙刷,塞嘴里就行了,”程恪嘆了口氣,“你不會是想幫我刷牙吧三哥?”
“不是,我是想要不要帶一包漱口水給你。”江予奪說。
“不用,你就帶兩個糯米團子過來就可以了。”程恪說。
掛了電話他才想起來忘了跟江予奪說一下今天他還有一堆事要干,不能去酒店拿了東西就走。
他皺了皺眉,這次“久別重逢”大概是有些太刺激,他似乎經常會順著江予奪的思路走,說著說著話就能把事兒給忘了。
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潛意識里他就想這麼做。
“夠嗎?”江予奪進門之后從衣服里掏出兩個團子。
“夠,”程恪接過來,團子還有些燙手,“你吃了嗎?”
“沒啊,一塊兒吃,我先吃完了現在看著你吃多難受啊,”江予奪又掏出了三個團子和兩包豆漿,“還有豆漿。”
程恪看著他:“你塞這一大堆,不會掉出來嗎?”
“手擱兜里抱著啊,”江予奪說,“這都想不明白麼?”
“為什麼你吃三個。”程恪轉移了話題。
“因為我想吃三個,你自己說你要兩個,而且一秒鐘之前你剛說過夠了,”江予奪退后了一步,“你是不是想搶。”
“不一定,”程恪拿起一個團子咬了一口,“我如果倆不夠,我再……”
他話還沒說完,一抬眼發現江予奪手里的團子已經吃掉了一半。
“你他媽至于嗎!”他簡直無語了。
“誰知道呢,萬一你要真搶,我也不能打你一殘疾人。”江予奪邊說邊大口吃著。
“你回去看到三歲半記著叫人家哥哥。
”程恪喝了口豆漿。
“他四歲了。”江予奪說。
“哦,那你得叫叔了。”程恪說。
江予奪笑了半天。
吃完早點,下了樓,看到出租車過來了,程恪才想起來還沒跟江予奪商量今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