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奪輕輕按了一下喇叭,那人也不為所動,非常鎮定地抽著煙,還放下車窗往外噴了一口。
平時江予奪都跟他那幫小兄弟說不要隨便惹事兒,特別是擺不平的時候,但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其實并沒有好到哪兒去。
他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琢磨著哪天應該問問特別有教養的程恪少爺,這種事兒他們少爺一般會怎麼弄。
“哥們兒,”江予奪走到車窗旁邊,看著里邊兒的人,“是等人還是要走?”
“走。”那人看了他一眼。
“行。”江予奪點點頭,退到旁邊的樹底下站著。
那人慢吞吞地抽完煙之后,繼續坐在那兒。
江予奪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就是故意的之后,走了過去。
那人轉過頭,臉上不耐煩的挑釁表情還沒有做全,江予奪已經一把拉開了車門,抓著他的衣領把他上半身從車里拽了出來。
“我再問一次,你要是走,我就等,你要是不走,你就說。”江予奪沉著聲音。
“我他媽走不走關你屁事!”那人掙扎著想伸手往副駕上夠。
江予奪掃了一眼,副駕上放著一截金屬水管。
“去拿。”江予奪把他猛地推回車里,松了手。
那人倒是聽話,解了安全帶,立馬撲過去拿了水管,轉身的時候江予奪就看出來這水管是奔著他臉戳過來的。
他伸手抄住了水管這頭,把水管從那人手里抽出來的時候幾乎都沒怎麼用勁,那人手都還保持著握水管往外捅的姿勢,江予奪已經往下把水管一下插在了他褲襠那兒。
這種人江予奪見得太多,虛張聲勢時間長能把自己都給騙了,他看著這人:“走不走?”
“走就走!我說不走了嗎?”這人沒敢動,看著他,“你這樣干什麼!打劫啊!”
江予奪把水管往車外面一扔,退了一步,關上了車門。
車很快就發動了,接著就開出車位拐出了停車場。
江予奪把車停到這個位置上,然后點了根煙,看著停車場里一輛輛排列得一點兒也不整齊的車。
無論什麼時候,醫院的停車場永遠都是滿的。
每天都有無數的人走進醫院,把消毒水的味道都淹沒了,每一張臉上都寫著不愉快。
江予奪皺了皺眉。
是啊,醫院怎麼會愉快。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害怕醫院。
在他能記得卻不愿意去記得的那些記憶里,醫院是他真的不記得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對面醫院的住院部大樓出神。
陳慶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說程恪的骨折不算太嚴重。
但就算不太嚴重,也折騰了很長時間,看到他和陳慶從停車場大門進來的時候,江予奪已經打了三次盹兒,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
他坐直了,閃了一下燈。
陳慶指了指這邊,程恪捧著已經被捆好的胳膊跟他往這邊走了過來。
“怎麼樣?”江予奪下了車。
“船骨骨折,說固定六周,”陳慶說,“然后還開了點兒藥,到時再拍個片子看看愈合得怎麼,沒問題了就拆了,但是之后還得有康復練習什麼的……”
“船骨?”江予奪問,“船骨在哪兒啊?”
“舟骨,”程恪嘆了口氣,“沒什麼大問題,走吧,我累死了。”
“船和舟不是差不多麼,”陳慶上了車,“你還喊累啊,我來回跑著幫你掛號交費拿藥我還沒說累呢。
”
“謝謝啊。”程恪說。
“哎別謝了,你這幾個小時謝了有八十多回了吧。”陳慶說。
程恪捧著自己的胳膊上了車。
江予奪上車之后很有興趣地看著他手上的石膏,又指了指:“骨折就是這一塊兒吧?”
“嗯。”程恪點點頭。
“那為什麼大拇指也一塊兒套上了啊?”江予奪問。
“說是要固定舟骨,大概是連一塊兒的吧。”程恪說。
“哦。”江予奪又伸手在石膏上彈了彈,“這個跟上回陳慶那個差不多,他上回是什麼骨遠端骨折,倆手都得舉著,這你個算不錯了。”
“是。”程恪笑笑。
“這個點兒了,”陳慶一邊開車一邊看了一眼時間,“要不先去吃個飯我再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吧,”程恪說,“回去隨便吃點兒就行。”
陳慶看了一眼后視鏡:“哦對,忘了你手這樣了,那直接去三哥那兒,讓他喂你吧,喂完了你再回你自己那兒。”
“你開你的車,過什麼保姆癮呢,喂飯都要安排。”江予奪說。
想到吃飯,程恪還真是有點兒發愁,左手拿個勺吧,拿個叉子也行……這陣外賣估計是少不了了。
其實不光是吃飯,仔細一想,似乎所有的事都會有麻煩,穿衣服,拿東西,洗澡……算了不想了,到時再說吧。
回到江予奪那兒之后,陳慶沒下車直接就走了。
看到車開走的一瞬間,程恪居然有點兒舍不得陳慶,畢竟有陳慶在,他和江予奪就沒那麼尷尬。
或者說,他就沒那麼尷尬。
江予奪看著還是挺正常的,開門進屋之后先把喵喂了,然后拿起手機看著他:“點外賣吧,這會兒做飯來不及了。”
“哦,”程恪猶豫了一下,“其實我……”
“先吃了飯再看怎麼辦吧,”江予奪看著他的手,“你這傷得也太是地方了。”
程恪嘆了口氣,把只套了一只袖子的外套抖著脫了下來,坐到了沙發上,看著喵大口吃貓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