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除去在道館訓練,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在沒有護具的狀態下直接一拳砸在臉上,還是當街。
“你有病嗎!”程恪轉過頭看清這人之后吼了一句,這是他腦子里的第一反應,碰上了個神經病。
“你是不是有病?”這人幾乎跟他同時吼出了聲。
程恪臉上的疼痛這會兒剛開始蘇醒,他差點兒以為是不是太痛了自己幻聽了:“啊?”
“誰他媽讓你踢了?”這人瞪著他。
“我踢……”程恪終于清醒過來,已經開了小差的怒火立馬回到了胸腔里,“我他媽踢著你家親戚了不好意思啊!”
那人沒說話,直接抬腿對著他就踹了過來。
力量很足的一腳推踢,不過一看就是自學成材的野路子,在程恪有防備的情況下,這一腳他輕松避開了,順手一個左沖掄在了那人下巴上。
那人晃了晃,在原地停下了。
還行,樁子很穩。
程恪迅速地借著霓虹燈閃綠光的瞬間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人。
個兒挺高,帶著個滑雪帽,帽子拉得很低,臉上因為一會兒綠一會兒紅一會兒黃的也看不清長什麼樣,就能看到左側太陽穴下有一道刀疤延伸到耳際。
就沖這道疤,這人就不能是什麼好玩意兒。
程恪把這人從有病那撥里拎出來放到了流氓那撥里。
但想想又還是覺得應該放回去。
畢竟現在的天氣,不少人羽絨服都穿上了,這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看著就冷,程恪差點兒都不忍心揍他了。
但這位刀疤卻非常忍心,都不等他從頭到腳這一眼掃完,一側身腿就踹了過來,程恪沒躲,這一腳踢得挺高,他用胳膊架著把這人的腿往旁邊一推,再對著大腿根兒內側一個手刀劈了上去。
“操!”他吼了一聲。
“操。”程恪皺了皺眉,這人還行,居然沒倒。
刀疤再一次想要踢過來的時候,程恪指著他:“沒完了是吧?這他媽你家垃圾桶啊?”
“你一個掏垃圾的你還管誰家的垃圾桶?”刀疤也指著他,“要不你說說吧誰家的你不翻啊?”
“你大爺!”程恪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句話自己都能感覺帶著刃了。
本來一肚子火無處安置,這句話頓時讓他炸開了花,對著刀疤撲了過去。
刀疤也很干脆地一拳掄了過來。
接下去的斗毆就沒了章法,哪怕程恪腦子里知道自己每一個技術動作都跑偏了,但基于撒氣這種情緒,他出手的時候還是亂七八糟。
而他這時也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刀疤,野路子是沒錯,但是出手狠,力量足,鎖,擰,劈,以他的眼光來看,沒一個動作是標準的,但也沒一個動作是落空的。
程恪不知道是哪個動作點燃了他的斗志,用出了跟刀疤不相上下的招式,瞬間他倆就從還算瀟灑的拳腳功夫變成了摔跤。
一直到身后傳來了連續的喇叭聲,程恪才猛地回過神。
他現在已經無所謂有沒有路人圍觀,也無所謂會不會有警察過來,他唯一有所謂的……是不能讓程懌看到。
他猛一把推開了刀疤,回過頭看了一眼。
心里先是繃緊了,看清了之后才又松了下來,是輛白色的攬勝。
接著又猛地一陣不是滋味兒,自己居然兩個小時之內就混成了這樣?
車上跳下來一個人,拎著根不知道是鐵棍還是木棍的東西指著他就過來了:“你他媽找死吧!”
“我他媽找你。”程恪看著他。
“廢什麼話,”刀疤在旁邊冷著聲音說了一句,“我衣服呢。”
“哦。”拎著棍子的人又瞪了程恪兩眼,回手從車窗里抓了件外套出來扔給了刀疤,“這是怎麼回事?我叫幾個人……”
“去把貓掏出來,”刀疤打斷了他的話,轉頭往垃圾桶那邊看了一眼,“我操!”
程恪跟著也看了一眼,頓時一陣惡心,風馳電掣地就把自己外套給扒了下來,瘋狂地抖著。
那個踢翻的垃圾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身首分離,都被壓變形了。
程恪已經不想去回憶打個架怎麼還能滾到垃圾桶上去了,只覺得一陣陣犯惡心,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味兒。
“咪咪?”刀疤倒是不講究,手往地上一撐,趴下去就偏個腦袋沖垃圾桶里瞅著,“喵喵?咪~咪~喵~”
程恪抹了抹嘴角,震驚地看著他。
“咪……”拎棍子那個也趴了下去跟著想叫,剛開了個頭就被刀疤打斷了。
“去掏。”刀疤說。
他點了點頭,一點兒沒猶豫地湊過去帶手帶胳膊的伸進了翻倒在地并且已經變形了的垃圾桶里。
然后一陣摸索。
在程恪感覺胃里開始翻江倒海的時候,他收回了胳膊,手掌里多了一只拳頭大小臟成灰色了的小貓。
程恪愣了兩秒,轉身準備離開。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滔天的怒火是打散了,還是走神了,還是已經蒙了。
走出去沒兩步,身后傳來了刀疤的笑聲:“孫子,你是在找這個吧?”
程恪回過頭,順著刀疤的手指往下,在一堆垃圾里看到了那張百元大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