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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雪谷地接太古雪山,終年積雪,觸目幾無綠色,極寒之氣沖天,靈鶴飛不過。寒風自狹窄的通道中刮過,形成強氣流,呼呼作響。通道兩旁雪巖冷硬,偶有白狐悄然竄過。
一隊人馬緩慢行來,大約有三四十人,三五名大弟子騎著雪山靈馬,后面跟著兩輛車。前一輛車沒有篷,上面放著個大鐵籠,籠子里用鐵鏈綁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后一輛則是普通的車,里面不知道坐著什麼人。
“那個女人就是易嫻嗎?”高巖之上,齊硯峰怯怯地問。
時令語氣不太好:“當真非要不可?奪功法不是小事,你還嫌追殺我們的人太少?”
齊硯峰不敢說話了。
時令沉默半晌,苦笑道:“搶就搶,我們如今這樣,也不差一個玉雪門。”
齊硯峰小心地抱住他的手臂。
玉雪門除了掌門,只有一個內丹大修,但根據打聽到的消息,那位并沒有出山門。時令回頭看她:“騎馬那幾個都是外丹境,玉雪門劍法不怎麼樣,你應該能應付,只是,后面車里恐怕是他們請來的厲害人物。”
齊硯峰沉默片刻,“嗯”了聲。
“看車輪印,里面應該只有一個人,”時令遲疑了下,取出幕籬戴上,“我去拖住他們,你趁機救易嫻。”
齊硯峰睜大眼睛聽著,點頭。
“行了,少磨蹭,動手!”時令推開她,凌空直取囚車。
劍木簪化為閃閃長劍,齊硯峰緊盯著最后那輛車,咬唇。
抓獲叛徒,玉雪門此行并沒有聲張,哪料到真會有人來劫,潛龍雪谷地勢本就有些不利,時令一現身,眾弟子大驚,騎馬的兩名大弟子反應快,同時出劍攔截,但她們不過外丹境修為,哪敵得過大名鼎鼎的時令,當場被打下了馬背,這還是時令手下留情了。
知道后面車里可能有厲害人物,時令不敢疏忽,揮袖打昏幾名看護囚車的玉雪弟子,落定在囚車上,伸手去扯鐵鏈,不料那鐵鏈非凡鐵所鑄,饒是他身負內丹修為也扯不斷。
時令沉聲問:“鑰匙呢?”
籠中女人正是玉雪門叛逆易嫻,她原是回門中受死的,哪知天降救星,雖說不知對方是什麼人,但誰無求生欲?她立即指騎馬的那個男弟子。
時令正待回頭拿人,不料后面那輛車旁的年輕弟子驚疑道:“春宵短,歡樂天的人?”
緊接著,強大的劍氣爆開,四面車壁破碎!
認出那劍意,時令當場面色大變,飛身躲避。
一名矮胖老者立身車上,黑油油的胡須垂至胸前,赫然是齊氏家老齊真!
原來玉雪門素來依附齊氏,此番特意請了大名鼎鼎的齊真幫忙,齊真近年自知突破無望,且因為孫子下落不明而無心修煉,便應了這樁請托。也幸虧時令與齊硯峰朝夕相處,極熟悉齊氏劍法,料敵機先,這才躲過了殺招,然而幕籬已被劍氣削去大半,露出面容來。
為隱藏身份,時令也沒用本門術法,哪知扯鐵鏈那一下,竟然就讓人識破內功,引得齊真出手,他哪敢再停留,丟開易嫻遁逃而去。
昔年齊硯峰的事讓齊氏成為世家中的笑柄,如今見到時令,齊真恨不得將此人碎尸萬端,他本就性子沖動,哪里還顧得玉雪門的請托,想也不想就追殺去了。
領頭那名玉雪門大弟子心知不妙,急呼:“眾人都圍過來,看住那叛逆……”
他尚未說完,狹窄的山谷已被劍光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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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瘴谷,朦朧瘴霧之上,映出清晰的月影。血月瘴谷白天看不到太陽,晚上卻能見到月亮,也是修界一大奇觀。
兩道人影穿梭于林間。
“潛龍雪谷那邊應該已經動手了。”顧平林突然開口。
段輕名漫步凄迷的月影下,身畔各種瘴氣漂蕩,亦真亦幻:“你慫恿我的云劍主違反門規過去幫忙,如今還想說什麼?”
“我慫恿他去,不也是在你的計劃中?”
“有嗎?”
“玉雪門功法只是借口,你的目的是破壞他們之間的信任。”
“有信任才能叫破壞,”段輕名道,“讓可悲的人認清事實,叫解救,我只是日行一善,不求回報。”
“人始終不是沙鼠,”顧平林止步,“段輕名,你深諳人心,可要再與我賭一次?”
段輕名終于笑了,回身:“你比我更熟悉他們,當然會做出更準確的判斷,這個賭局并不公平。”
“是。”
“那你覺得我會答應?”
“會。你根本不在乎輸贏,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在你掌控之中,你只是樂于玩弄人心,欣賞他們被玩弄的反應。”
“你就這麼肯定自己會贏?”
“是你低估了感情的分量。”
段輕名笑道:“這句話是指時令,還是指你那位段師兄?你認為他也會因為曾經的情誼原諒你?”
顧平林舉步越過他,走到前面,半晌道:“是。”
“真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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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雪谷內,齊硯峰出手搶人,這邊時令遁逃奪生,奈何他修為遠不及齊真,沒多遠便受傷,被追上。
“她在哪里?”齊真厲聲喝問。
時令面色發白,卻是迅速收起懼色,恢復了素日的風流模樣,彎腰朝他作禮:“孫婿見過祖父。”
“住口,誰是你祖父!”齊真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