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止步。
那對男女走下臺階,將書牌遞給兩名弟子,兩弟子回過神,其中一人接過書牌看了看,態度恭敬:“兩位請入谷吧。”
“等等,”那戴幕籬的女子卻轉向顧平林,“顧掌門是要拜會云劍主麼?不如一同入谷。”
顧平林聞言拱手笑道:“那就多謝兩位了。”
旁邊弟子攔阻:“閣主不見客。”
顧平林挑眉:“本門改變主意拜會云劍主,與朋友同行,有問題?”
兩弟子互視一眼,只得遞上盒子。
三人各自取了盒內的白色藥粉彈在身上,然后走入瘴谷,頭頂天光瞬間變得慘淡。
離開外人視野,女子便停住,掀開遮面的黑紗:“顧掌門。”
“齊姑娘,”顧平林拱手,又轉向另一人,“時大修。”
面前兩人正是齊婉兒的姐姐齊硯峰與前歡樂天副門主時令,昔日齊硯峰為劍道而逃離齊氏,被傳與時令“私奔”,歡樂天與魔域各派交好,齊氏又與許多門派世家交好,這些年兩人幾乎是被正道魔域共同追殺,她救了時令性命,時令卻也被她害苦了。
齊硯峰的資質并不比齊婉兒差,卻至今沒結內丹,這固然有當初不受重視的緣故,但最大的原因仍是功法。脫離齊氏,就意味著沒有完整的齊氏功法,她只能靠自己推演琢磨,功法不比劍術,想當初段輕名為創補天訣而內息走岔,一步行錯就可能成為廢人,想必她也十分辛苦。
顧平林大致猜出了齊硯峰此行的目的。
有一個人,離開家族和門派之后仍能成功地走下去,這對她無疑是個很大的誘惑。
但如今的閣主,已經不是之前的段輕名。
齊硯峰顯然不知情:“這些年我跟著時大哥到處躲藏,婉兒去年才找到我。”
“走了,”時令在旁邊涼涼地催促,“我趕著上門送死,你倒開心。”
齊硯峰眼圈紅了:“我沒有。”
“我還沒死,哭什麼哭!”時令拿簫指她,又看向顧平林,自嘲地笑笑,“不知她那個弟弟又要砍我幾劍。”
他擅長采補之術,修為比齊硯峰高,齊硯峰氣色卻極好,可見他并沒有利用齊硯峰補益自己。顧平林看得明白,聞言莞爾:“云劍主總是講道理的,時大修不必擔心。”
時令沒再說,自顧自地在前面走了,與當年判若兩人。
果不其然,三人剛走近山崖,便有輝煌劍光當頭罩下。
時令早有防備,急速側身,揚起竹簫,三朵紅蓮迎向劍氣。雖說他修為高于齊婉兒,但劍修戰斗更具優勢,且齊婉兒的劍術今非昔比,他接這一劍也甚是吃力,后退了幾步。
紅蓮被劍光吞沒,突然炸開,爆出大片紅霧。
齊婉兒輕易避開紅霧,要繼續出劍,卻被姚楓扣住了手腕。
姚楓低聲:“霧里沒毒,毒在風里,當心。”
齊婉兒反應過來,大怒:“果然是歡樂天的無恥之徒,只會使這些下流卑鄙的手段!”
時令倒是神色自若,玉簫在手上轉了個圈:“是啊,齊十三公子見了我這個無恥之徒,也該叫一聲姐夫才對。”
齊婉兒冷笑:“想做我姐夫,你也配?”
“你們是金貴的世家子,我這種人當然不配,”時令忽然伸手將齊硯峰攬入懷里,輕佻地笑,“可誰叫你姐姐喜歡我,離不開我呢。”不理會七竅生煙的齊婉兒,他又看姚楓的手:“叫聲姐夫,說不定姐夫還會送你們一點見面禮,歡樂天雙修法門多的是,男人跟男人也容易。
”
仿佛被什麼燙了下,姚楓迅速放開齊婉兒的手。
齊婉兒愕然片刻,這才反應過來:“混賬!你……你簡直……”氣急之下,他怒視齊硯峰:“我們堂堂北齊氏,你挑哪個不好,非跟著這麼個……簡直是自輕自賤,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齊硯峰羞得臉通紅,掩面嗚咽。
時令見狀收起笑,將她推開,不耐煩地對齊婉兒道:“你罵我也罵夠了,她是你姐姐,專程來見你,你們姐弟要吵就進去吵,我自在外面等。”
世家里男子地位高于女子,齊婉兒被慣出驕氣,也是急了才說重話,待冷靜下來已是后悔萬分,他召回玉皇劍,看看哭泣的齊硯峰,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看向姚楓,等他幫忙圓場,卻見姚楓垂眸站在旁邊,表情僵硬。不知怎地,齊婉兒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顧平林上前道:“云劍主姐弟重逢,何不進去說話?”
齊婉兒瞟姚楓一眼,抿了抿唇,半晌道:“去我那邊說話吧。”
原來劍王閣分風、雨、云、霧四部,齊婉兒掌管云劍閣,姚楓掌霧劍閣。時令留在外面等候,其余幾個人都往云劍閣走。
聽說顧平林道明來意,齊婉兒當即喚來一個人,讓他帶顧平林過去。
那人為難:“閣主正在枯木園會客,不許人打擾。”
齊婉兒意外:“什麼重要的客人?”
那人道:“好像是銀蘭李家的人。”
此話一出,在場幾個人都意外了。來自銀蘭李家,又能讓段輕名有興趣親自接待的,應該只有一個人。
“李墨青?”齊婉兒激動地來回踱了圈,一掌拍在山石上,“聽說他的脈疾治好了,當有機會見識蘭庭十三劍,姚兄你說……”他伸手拉姚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