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看著他的背影,重新坐回石椅上。
云劍大概和風劍一樣,都屬于分部。至于這位劍主……拱手的姿態、以及行動步伐未免都過于規范了。
陽昭挑釁不成,大概也覺得無趣,不好再說什麼。陶余生出面,示意論道會繼續進行。經此一事,現場氣氛冷了不少,后面的論道就顯得有些乏味了。沒有前世那位驚才絕艷的劍者與顧影劍法,玄冥派到底沒能獨占兩座,占人杰失去座位,連云鶴也被段徵擠回了第三。唯有陽昭,前世他雖奪得第一,卻因為最有實力的人主動選了后面的座,導致他并沒獲得應有的關注,如今他終于一鳴驚人,穩穩地霸占了第一座。顧平林則收斂鋒芒,占著第十八名,這個位置正好,既能出風頭,也不會太引人忌憚。
結果也正如顧平林所料。
論道會結束,靈心派聲望大漲。雖然仍有許多修者對陣劍之道不屑一顧,但更多人是欣喜的,尤其是那些天賦不足又執著于劍道的人,顧平林無疑給他們開辟了另一脈劍道。不少人當即帶著子女登門拜訪,竟然還有幾個世家子,有兩個甚至是自己跑來的。顧平林略略看過,讓眾人回去等候消息,靈心派入門規矩不可破壞。
隨后,顧平林吩咐甘立一番,便獨自離開行宮,前往不遠處的山谷。
這次論道會,最引人爭議的就是那道劍痕。所有人都很好奇,奈何云鏡里看不出太多信息,在場大修們也眾口不一,陶余生、李念姑等人極口稱贊,陽昭卻哂然一笑,斥之為“故弄玄虛”,玉無學、云鶴等人則緘口不言。
唯一確定的是,許多人都在打聽血月瘴谷與劍王閣,劍王閣的目的達到了。
劍王閣,云劍劍主……
顧平林走進山谷。
“回去吧,當心讓師父知道。”
“師兄!”
……
三人正在說話,除了嚴寒與馮英,另一個虎背熊腰,胡須濃密,背著個精美琴盒,正是廣陵派山主周秋的親傳弟子聶宇。顧平林見狀也大致猜出了原委——當初嚴寒與馮英在廣陵派最受器重,聶宇入門略晚,必定多得兩人指點,三人感情深厚,所以聶宇才會私下來見他們。
顧平林有意放慢腳步,那邊三人都看見了他,馮英拱手招呼:“顧兄弟。”
聶宇也道:“顧掌門!”
兩人叫完都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也會認識顧平林。
顧平林大略解釋一番,三人才明白過來。
聶宇見他對嚴、馮兩人并無偏見,暗暗松了口氣,又轉向馮英:“這些年,師父心里始終念著你們的,只要你們認錯……”
“師弟!”馮英打斷他,“師父當初沒有廢我們修為,便是給了活路,你還想讓外界笑話廣陵派和他老人家?更何況,我與師兄也從沒打算回頭。”
這種感情畢竟過于特殊,聶宇聽得有些尷尬,半晌才道:“但沒有完整的廣陵功法,你們修煉怎麼辦?”
“我們不是來聽道了麼,此行頗有心得,”馮英道,“你轉述的心決更幫了我們大忙,多謝你。”
聶宇忙道:“師兄與我客氣什麼,只是師父就講了這幾句,我也聽得一知半解,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嚴寒突然道:“回去代我們多謝師父。”
他向來脾氣冷硬,此時竟也紅了眼眶,聲音發顫。
馮英含淚拉他,兩人拂衣跪下,端端正正地朝著廣陵派行宮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聶宇默然,顧平林亦感慨。
廣陵派山主周秋是嚴厲出名的,當初嚴、馮兩人都是他最器重的徒弟,出事之后,他將兩人打成重傷,逐出門墻,卻并沒有按規矩廢去兩人修為,論道會上,他也不曾看這兩名棄徒一眼,只親自上陣論道三次,退下來就與聶宇解說,堪稱用心良苦。
兩人伏地許久,方才站起身。馮英平復了情緒,催促道:“師弟回去吧,此地一別,不知何日再會,務必保重。”
聶宇沉默了下:“你們既然知曉師父的苦心,為何……”
“師弟!”嚴寒制止他再說,“有你如此相待,就算我們此生不能得道,也已經滿足了,師父之恩,唯有他日再報答。”
聶宇知他兩人心意已決,嘆了口氣,點頭:“路過山門,務必告訴我一聲,兩位師妹也很想念你們。”
馮英答應下來,又與顧平林說了會兒話,偶爾露出猶疑之色,卻到底沒有多問什麼。眼看時候不早,四人拱手道了句“珍重”,嚴、馮兩人便一同離去。
目送兩人離開,顧平林突然轉向聶宇:“聶大修,我有一言相告。”
聶宇正待作別,聞言忙道:“顧掌門有話直說。”
顧平林道:“近年魔域形勢復雜,廣陵派地近魔域,還請多多留意,謹防有變。”
聶宇神情一凜:“莫非你……有什麼消息?”
“非也,”顧平林道,“只因紫霄宮之事蹊蹺,讓我心生警惕,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了。”
得知他只是憑空推測,聶宇先忍不住皺眉。這也不怪他,昔日魔域圍攻廣陵派的確十分突然,事后再說起,所有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但顧平林后面提到紫霄宮之事,聶宇又重新慎重起來,想了想還是點頭,拱手道:“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