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墨青沉默了下,點頭:“非雨幼年時吃了不少苦……”他輕咳幾聲,才繼續說道:“昔日圍攻瞞天幻境,藍谷被殺,非雨小小年紀便流落修界,為躲避追殺,吃了不少苦,故而滿腹仇恨,心性偏激,但他盜走靈石乳又歸還,還四處為我尋藥,可見對我這個師父并非全無情義,這些年我教導他劍術,他其實也幫了我許多,沒有他,銀蘭山莊與天劍恐怕都保不住,如果他真的心懷惡意,又何必如此?我相信他本性不壞。”
顧平林道:“李兄了解他多少?”
“他畢竟是我的徒弟,這麼多年,我總能了解幾分,”李墨青一笑,“何況你都這麼說,那就必定不是他了。”
顧平林示意他坐。
李墨青在石凳上坐下,繼續道:“銀蘭劍術從不外傳,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能用銀蘭劍氣傷人。”
顧平林笑了笑:“殺人的確實是銀蘭弟子。”
李墨青臉色微變,隨即冷靜下來:“你這麼說,想必已有頭緒。”
“我方才說不是,是不愿中了幕后那人的借刀殺人之計,”眸中閃過一抹厲色,顧平林道,“殺人的,未必就是有意,這世上能控制人心智的術法不是沒有,例如,巧言之術,又例如,東海魔簫,又或者,瞞天幻境的《禁心秘籍》。”
李墨青一怔:“你還是懷疑……”
“藍非雨乃藍谷之后,身懷《禁心秘籍》,又與道童遠玉爭執過,嫌疑最大,”顧平林說到這里,話鋒又一轉,“但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唯獨不是他。”
“你的意思?”李墨青松了口氣。
“遠玉一死,所有人首先就會懷疑他,他不會這麼蠢,何況我還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顧平林道,“其二,他修煉《禁心秘籍》,必定也修煉過定心守神之秘術,不會輕易受同類術法影響,所以比起別人,他反而嫌疑最小。
”
李墨青嘆道:“此番險些中計,幸而被你識破,但那幕后之人恐怕不會就此罷休,不知他究竟是誰?”
“此事尚且不能確定,”顧平林停了下,“李兄亦當謹慎,也許此人是沖著你與天劍,但也許,他只是沖藍非雨而來。”
李墨青吃驚:“何出此言?”
前世,藍非雨可是大名鼎鼎的萬法門護法。顧平林沒有解釋,反而問道:“李兄可有結道侶的打算?”
話題轉得太快,李墨青愣了下,搖頭笑:“你這是……”
顧平林似是玩笑道:“世家親事必定早有安排,李兄想是與哪位佳人定過親了。”
“是衛氏,”李墨青也不笨,想了想問,“莫非與此事有關?”
果然。顧平林皺了下眉:“李兄可知藍非雨對外人如何?”
話題又轉回藍非雨身上,李墨青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他性子孤僻,朋友不多。”
“他在銀蘭山莊應該沒朋友吧,”顧平林笑了聲,“大概他只對李兄感情極深,甚至忘記師徒之禮,你我相稱,看來李兄在他心里十分重要,如果多了個師娘,不知他是否能接受。”
李墨青失笑:“怎麼會。”
顧平林不予置評,繼續說道:“總之,藍非雨的身份實在棘手,一旦被外人知曉,銀蘭山莊定然會有麻煩,李兄當格外留心才是。”
李墨青道:“非雨的身份,我連莊內眾人都瞞著的,理應不會外泄。”
“那就好,”顧平林道,“但愿他自己足夠謹慎,不要讓你的苦心白費。”
藍非雨會不會自己泄露了身份?
俊臉神色凝重起來,李墨青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住。
仇恨隔在中間,多年相處,師徒兩人豈會沒有察覺?他知道藍非雨的身份,藍非雨應該也已感覺到了,兩人都默契地裝作不知,仇恨被師徒之情束縛著,兩人還能繼續,一旦說開,仇恨成真,就是死結了。
他如何去問藍非雨?
顧平林明白他的難處,踱到他身旁:“船到橋頭自然直,也許是我多慮,幕后之人就是沖天劍而來。我看藍非雨對李兄感情極深,李兄若要娶衛氏,不妨問問他的想法。”
他兩次提起藍非雨和衛氏,李墨青漸漸地擰起秀眉。
顧平林看看天色:“時候不早,今日也該啟程了。”
李墨青回過神:“此番云崖盛會,我們只是去長長見識,并不參與論道,貴派先行無妨,正好我也有點事要處理。”
幕后之人未得逞,必定還要生事。顧平林知他不想連累靈心派,道:“也好。”
兩人撤了結界,推開院門走出去。顧平林吩咐觀主收斂小道童的尸體,又讓靈心派眾人去后面禽園選坐騎,準備啟程。李墨青也向觀主告辭,讓銀蘭山莊眾人收拾。
藍非雨站在墻邊,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他才走到李墨青面前,低頭跪下。
李墨青彎腰待要扶他,手伸到半空又停住,重新直起身:“起來吧。”
藍非雨不動。
李墨青道:“為師沒怪你,你起來。”
藍非雨抬眼看看他,這才默默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李墨青道:“你先去外面等吧。”
藍非雨“嗯”了聲,卻只是與兩人拉開了些距離,仍舊不遠不近地跟著。
李墨青蹙眉。
見他心神不寧,顧平林拱手道:“李兄既然還有事,不如就此別過,云崖總能再見。”
“慚愧,請。”李墨青亦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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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此道別,靈心派眾人換了靈鶴,繼續上路,靈鶴速度比雕更快,再行十幾日,就到了云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