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交給段大修,我們有什麼不放心的?”
“如此極妥!”
“那就多謝諸位了。”那人禮儀周全地道謝,緩步走出人群。
懷中,染血尸身逐漸變冷,即將消散、歸入輪回的魂魄卻忽然變得凝實。
……
寄魂珠!
“你……”意識驟然清晰,顧平林冷汗涔涔,緊盯著前方景物,一時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開始好奇了,”耳畔傳來不緊不慢的聲音,“什麼夢,會讓你緊張至此?”
顧平林驀地轉臉看他,目光恢復清明銳利。
“現在戒備,是不是有點晚?”那人斜躺在一張簡易的小竹榻上,枕著左臂,半閉著眼睛,似乎是在說夢話。
顧平林已習慣了他隨身帶著身外雜物,不以為怪,直起身來。
“也是,你想殺我,我卻始終顧念我們的同門情義啊,”段輕名閉著眼睛嘆氣,“你當然不必防備我。”
情義?顧平林一反常態地沒有嘲諷,看了他半晌,忽然開口道:“段輕名,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長睫微顫了下,狹眸睜開,段輕名“咦”了聲,似笑非笑地看他:“這就怪了,你不是很了解我嗎?”
“之前我確實這麼認為。”顧平林轉臉,探身撥弄火堆。
“哦?”段輕名隨手彈開即將飄落到身上的樹葉,似乎被勾起了興趣,“那如今呢?”
顧平林道:“有些事情,我不太明白。”
寄魂珠,收納魂魄三日而不散。他留下自己的肉身,又用寄魂珠收魂,然后去歡樂天取來了七界棺?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麼之前記憶中沒這些事情?肉身已壞,就算有七界棺,自己也不可能活過來繼續陪他游戲,他要做什麼?這場詭異的重生……他到底做了什麼?他有沒有飛升?
“看來我也不能告訴你答案,”段輕名沒有好奇他所說的不解之事,收回視線,“但你可以從現在開始了解我啊。
”
顧平林冷笑了聲:“就怕你活不到那麼久。”
“一心想殺同門師兄,你就不怕被掌門知曉?”
“這是威脅?”
“我是為你擔心啊,”段輕名慢吞吞地道,“如果讓掌門看出來,他會不會好奇呢?你要如何解釋?喔,你當然不會欺騙最尊敬的師父,一定會告訴他,我們在造化洞府里曾經發生過更親密的……”
他變換了下姿勢,身上散出劍氣,輕松震開襲來的掌劍:“你這麼動手,就不怕激怒我?”
目光掃過不遠處打坐的閻森,顧平林再看看眼前人:“你段輕名竟會用這種手段要挾對手?”
“此言差矣,”段輕名無視身側殺氣,看也不看他,躺得十分悠閑,“你在意的事,我不在意,既然是對手,對手的弱點不就是拿來利用的?”
顧平林道:“此事傳開對你同樣沒好處。”
“我身敗名裂,你也會,還有靈心派,”段輕名道,“好在掌門壽元將盡,大概不會太在意。”
顧平林道:“用這種方式取勝,有趣味?”
“誒,你講錯了一件事,”段輕名道,“我可從來都沒想贏你啊。”
顧平林沉默。
這已經不是以前的段輕名,前世他都贏得徹底了,執著勝負的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
“沒想贏,那就是故意,想看我會如何反應了,”顧平林道,“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段輕名突然半撐著榻沿抬起身,靠近他。
顧平林隨之抬眸。
段輕名微笑了,隨手挑起他肩頭的長發,輕輕吹了口氣,讓那發絲自指尖散落:“當然是如你所愿。我可以不計較你想殺我,你也大可不必動怒,我們仍舊做一對友愛的師兄弟,一起壯大你的靈心派,讓你的師父欣慰地離開,這樣不好嗎?”
“嗯?”顧平林緩緩移動視線,斟酌。
“此事我絕不對外提起半個字,這個保證總該讓你滿意了吧。”
磁性的聲音,過分溫和的語氣,不似以往的戲謔,更像是透著蠱惑的安撫。那雙狹眸斜斜地看過來,笑意盈盈,眼尾揚起過分完美的弧度,依稀竟有幾分夢中的妖魅。
段輕名還是段輕名,自負到可以無理由退讓。顧平林原本也是要他這句話,聞言平息了真氣:“如此最好。”他停了停:“不過,威脅顧九遲早會付出代價,你最好牢記。”
“多謝提醒,”段輕名饒有興味地問,“那我該在意代價嗎?”
顧平林道:“你只在意興趣。”
段輕名“哦”了聲:“那我很有興趣邀請師弟同榻而眠,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必。”
“拒絕得這麼快啊。”
對上他的視線,顧平林便知自己還是表現得過于在意了,當即壓抑住心中氣惱,斷然道:“靈心道乃清修之道,不重享受。”
“是嗎。”段輕名笑著躺回去,不再說話。
.
從某種程度上講,段輕名的承諾是可信的,既然兩人暫時達成和解,顧平林也熄了不顧一切動手的念頭,三人順著來時路走出嵪山古林,回到鳳林鎮,發現辛忌與程意已經在靈心觀里了。
“那個地方,我就說它會變,我的房子就是那樣不見的!”
“可惜了《造化訣》,哎!”
“我的房子沒啦!”
……
原來辛忌被段輕名支走,繞了個大圈才得知洞府開放的消息,他匆匆趕回來,誰知進去就走錯路,被困了好幾天,最后洞府坍塌,他僥幸逃了出來;程意則根本沒有進洞府,一直在外面找他的房子,直到地勢變化,他才明白房子永遠找不到,只好出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