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硯峰臉一紅,到底教養好,連忙搖頭:“不……也不是。”
見她一副“我給你面子”的表情,時令差點被氣笑,轉身就要走:“找壞人還不容易?修界壞人那麼多,你找別人吧。”
齊硯峰拉住他的手臂。
時令回身,以竹簫抵住她咽喉,惱怒:“我不是什麼好人,沒耐性,再纏著我,休怪我狠辣。”
“嗚嗚……”
“放手。”
“嗚嗚……”
見她只顧哭,就是不肯松手,時令便有些不耐煩,他是內丹大修,要脫身容易得很,當下也不管什麼風度,用真氣震開她:“麻煩!”
剛轉身,迎面就是一片金燦燦的劍雨!
輝煌貴氣之中,似又有一絲飄逸,仿佛蘊含著無限變化,此等劍招,分明出自高手!
乍遇偷襲,時令下意識地送出竹簫,一串碧色蝴蝶撲向對面,可緊接著他又反應過來,對上那紅紅的眼睛,氣得罵:“你找死麼!”
內丹之力委實強悍,縱使他撤招及時,齊硯峰仍被震飛。
時令過去接住她,攬住她的腰,捏開那小口,迅速喂了粒藥丸下去,原來招式中還藏有毒。
突然,纖手在他心口一拍!
力道不輕不重,卻恰好拍在之前的傷處,時令毫無防備,頓時疼得臉色一白,悶哼了聲。
形勢逆轉,齊硯峰扶住他。
“你做什麼!”時令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將她拖到面前,眼底殺機畢露。
臉對臉,齊硯峰似乎被嚇得不輕,淚流滿面,驚慌地望著他。
真氣流轉,時令咬牙再咬牙,他是歡樂天副門主,自有城府,如何不明白?
此女修為不足也敢動手,還趁機偷襲,分明就是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世間惡人的確多,但這類人何其危險?唯有他不會害她;而她的得手,是因為他根本沒有防備,這就是信任,他能信任的人不多,尤其是這種時候。
時令惱怒不已,猛地將她丟開,遁走。
齊硯峰追不上他,獨自站在樹下哭了會兒,終于抹抹眼淚,怯怯地朝四周張望,半晌,她開始試探著朝前走,完全沒有返回找段輕名的打算。古林之內暗藏兇險,不到半個時辰,她就遇到幾次小型妖獸,憑著劍術倒也勉強應付過來,只是受了傷,她哭哭啼啼地上完藥,繼續朝前走。
眼看她要進入兇獸地界,時令終于忍不住現身,將她拎回,發火:“你故意是吧?纏著男人不放,下賤至此,臉面呢?你究竟是不是世家女!”
齊硯峰被罵得怔了,瞪一雙淚眼,望著他。
時令咽下后面的話。
齊硯峰大哭起來。
罵得太難聽,時令暗悔,重新替她的手臂上過好藥,半晌道:“我在修界仇家不少,如今又遭追殺,你好端端的日子不過,何必如此?臉面,名聲,修煉資源……跟了我,什麼都沒有,將來想回也回不去。”
齊硯峰哭道:“我不回去。”
“你想練劍,我如今倒是信了,”時令臉色復雜,“你在劍道上確實有天分。”
齊硯峰聞言緊緊拉住他的長袖,殷切地望著他。
時令看得煩躁無比,將心一橫:“怪不得我,你自找的!”
結界張開,白袍飛落,人被丟到上面。
“不許哭!”白絹遮住她的眼睛,他覆上去,低頭狠狠地堵住她的嘴。
第130章 太學古村
“此人作惡多端,甘與魔修為伍,今日伏誅,大快人心!”
“段大修匆匆趕來,可見除惡心切,實是后輩楷模!”
“段大修高義。”
……
視野中最后一絲光亮熄滅,無數嘈雜的聲音仍在繼續,最清晰的卻始終只有那一個。
“你永遠都是失敗那個,顧平林。
”
來自宿敵的輕藐,讓從容赴死的心再度不安分起來,然而他除了強撐著殘余的意識,已經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而那個萬眾矚目的人,此刻仍是一身從容,虛偽地微笑著,謙遜地接受著眾人的稱贊。
“會自盡,還算有一絲良知。”有人嘆息。
“笑話!他是知道逃不了,怕受折磨才自盡吧!”
“便宜了他!修界敗類,合該將他挫骨揚灰才是!”
“好!”
……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結果。
那時的他,被逼得無路可走,卻不想認輸,出逃在外,卻時時關注靈心派的境況,心中無日不受折磨,終于萌生死志。
——此生不顧一切與段輕名爭斗,害了師門,害了師兄弟,害了多少無辜性命,自己有負師父教誨,挫骨揚灰已是輕了,人死,何須在意皮囊。
他滿身血污地躺在地上,聽眾人為如何處理這副皮囊而爭論不休。
“他,我要了。”熟悉的、溫和的聲音忽然打斷眾人。
須臾,他感覺自己離開了地面,那沾滿鮮血與塵土的、千瘡百孔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潔白、干凈又陌生的懷抱。
“這不妥吧!”有人忍不住出言攔阻,語氣中是壓抑不住的恨,“此人害我師弟,不親手將他碎尸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
“是嗎,”那人停了停,“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帶走呢?”
剎那間,四周陷入沉寂。
“誰敢攔我們公子?”一名侍女傲然冷笑。
“你……”對方怒。
“不可無禮,”那人制止侍女,溫言道,“我只是與諸位商議而已,希望諸位能賣我一個人情。”
有人立即上來解圍:“人都死了,何必在意這些,誰不知曉此人與段大修是死敵?若非段大修,我們也不能看清此人的真面目,依我看,原本就該讓段大修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