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暗忖,側臉看段輕名,恰好那雙妖魅的黑眸也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齊硯峰被三只兇蝙咬傷,血氣又引得其余兇蝠漸漸圍過來,情況已經十分危急。
顧平林略一皺眉,收回視線,飛身過去,單掌納氣流,幾只兇蝠被震開,顧平林趁勢扣住齊硯峰的手臂,將她帶出險境,那些兇蝠再圍過來時,卻仿佛遇上什麼忌憚之物,迅速退開,就連咬住齊硯峰的那三只也松口飛走了。
齊硯峰驚魂未定,她本是尊貴的世家女,外出歷練也沒遇到過這麼兇險的事,加上受傷,又驚又痛,便有些承受不住,無力地伏在顧平林懷里,顫抖,哭泣不止。
段輕名看著兩人,神色如常。
顧平林安撫性地拍了下齊硯峰的肩,順勢輕輕地將她推開些:“沒事了。”
世家重禮儀,齊硯峰也是一時害怕才失態,冷靜下來,她連忙后退了步,抽噎:“多謝……顧公子。”話音剛落,又一名袁氏修士的慘叫聲傳來,她立即記起袁驍的處境,顧不得傷勢,哭著就要沖過去救人:“二表哥!”
顧平林拉住她:“此刻過去,于事無補,反而添亂。”
齊硯峰回頭,眼淚汪汪,滿含乞求地望著他。
顧平林放開她,不做表示。
齊硯峰忍不住看看段輕名,又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默然低頭。
“不是顧師弟見死不救,”段輕名溫聲解釋,“兔面兇蝠雖兇殘,卻不好久戰,如今它們傷亡不小,應該很快就會退走,袁兄只需撐住便好,若我們動手,再次激起它們的兇性,后果更嚴重。”
齊硯峰“啊”了聲,連忙抬臉望著他:“當真麼?”
“當然,”段輕名含笑道,“放心吧。”
半空風起云走,寶光閃爍,袁氏眾人仍在與蝠群作殊死搏斗,慘呼聲不止,袁驍的情況一定更壞,齊硯峰內心焦急,但她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只好聽段輕名的話,忍著沒有沖過去,捂著嘴在旁邊嚶嚶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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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正如段輕名所言,再過一盞茶工夫,那些兇蝠仿佛聽到號令,忽然齊齊脫離戰圈,如來時那般集結成烏云,快速退走。袁氏眾人傷亡慘重,二十四人折損大半,只剩十人,且人人帶傷,其中袁驍最慘,他之前為保護齊硯峰,吸引了大部分兇蝠,如今已真氣枯竭,肩背手臂被撕去了大片血肉,血流不止,內丹也受損,倒在地上起不來。
齊硯峰奔過去扶他:“表哥你怎樣?”
袁驍搖搖頭,虛弱地握住她的手,眼里總算有了些神采:“你沒事……就好。”
“都怪我。”齊硯峰淚如雨下,拿丹藥喂他。
一名袁氏修士怒視顧平林眾人:“你們竟然袖手旁觀?”
顧平林不語。
“住口!”袁驍半撐起上身,喘了口氣,忍住沒有昏迷過去,“幾位朋友修為不足,人之常情。”
“但他們也太……”那修士猶自不平。
顧平林打斷他:“然后呢?”
那人愣了下:“什麼?”
“我就是袖手旁觀,”顧平林平靜地掃視袁氏眾人一圈,將視線重新落回他身上,“那又如何?”
無形的壓力下,那人情不自禁后退兩步,待要再說,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冷汗登時冒出來——如今己方傷亡大半,兩個內丹修士都喪失了戰力,靈心派五人卻幾乎毫發無損,不知不覺中,己方竟已處于劣勢!
袁驍也知道情況不利,奈何傷勢太沉重,說不出話,只能劇烈地咳嗽。
“噯,都是朋友,何必計較,”段輕名不緊不慢地朝袁驍走過去,“不知袁兄傷勢如何?”
氣氛緩和,袁氏眾人暗暗松了口氣,袁驍卻渾身一僵,雙手下意識地握緊,隨即又松開。齊硯峰抱住他,緊張地望著段輕名:“六表哥……”
“袁兄不要緊吧?”段輕名輕撩袍擺,半蹲下來,眼含關切,“我略懂醫道,可需要幫忙?”
齊硯峰遲疑,看袁驍。
“不必費心,”袁驍直視他,語氣仍冷硬,“多謝你們救了表妹。”
段輕名笑道:“袁兄太客氣了,硯峰也是我的表妹,救她是應當。”
袁驍輕輕喘息,看了齊硯峰半晌,移開視線,決然道:“你先跟段兄弟走。”
齊硯峰忙道:“這怎麼行?”
段輕名也道:“袁兄這是做什麼,我們當然要一起走。”
“我這樣也做不了什麼,反而是拖累,不如留下來等族老他們,”袁驍盯著他,緩緩地道,“此地情況復雜,運氣不好,遇到仇敵、魔修也是常事,還不知我們能否活到他們趕來。”
段輕名微微一笑:“袁兄想的太多了。”
袁驍沒繼續這個話題:“你帶齊表妹走吧。”話是對段輕名說,他卻看著顧平林。
齊硯峰連忙搖頭:“我跟你們一起。”
“不了,”袁驍道,“若遇上強敵,我們尚有法器自保,你留下來不僅幫不上忙,還可能拖累我們。”
“這……”齊硯峰遲疑。
“去吧。”袁曉拍拍她的手背,輕聲,接著又看向顧平林,目光難得帶了一絲請求。
顧平林當然知曉他的用意。他察覺兇蝠之事有蹊蹺,認定段輕名不會輕易放過袁氏眾人,所以才讓齊硯峰離開,他信不過段輕名,但他看到自己救齊硯峰了,表面是將齊硯峰托付給段輕名,其實是托付給自己。
顧平林果斷地拒絕:“讓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