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向誠心實意,別人不老實,如何怪我。”
“說吧,想做什麼。”
“師弟真是聰明過人,”段輕名俯身,附到他耳邊,“這次確實要請你幫一點小忙。”
耳畔有些濕熱,顧平林微微偏了臉:“你也會需要我幫忙?”
“當然,”段輕名嘆了口氣,“閻森是丹意境大修,輕輕一劍就能要了我的小命,我實在是恐慌不已。”
示弱倒很熟練,事實是,閻森那麼多劍也沒能要他的小命。顧平林低哼:“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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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天氣尚好,至傍晚,天上已是烏云密布,入夜更不見月,當然這對修者來說不算什麼,開了夜視之力,便可來去自如。
夜深人靜時,一抹黑影自段輕名的房間掠出來,悄無聲息地越墻而走。
緊接著,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分別自段輕名和顧平林的房間內閃出,遁走。
再往后,竟然又有一道白影從段輕名的房間出來,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
顧平林站在樹蔭下,遠遠地看著周氏姐妹兩個。
無人刻意阻撓,兩姐妹終于找到機會溜出來,她們天資尚可,已是外丹修士,在門中又因為身份的緣故一向被寵著,未免自以為是,行事不計后果,只看前世她們能為段輕名與師門父母反目,便可知兩人能任性到何種地步。正如段輕名所料,她們已打探到確切消息,跟著她們就能找到目標。
一盞茶工夫過去,顧平林開口道:“可惜,十五竟無月。”
“無妨,”一個聲音自身后響起,“今夜的事,一定比月色更精彩。”
顧平林轉身。
段輕名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樹蔭下,他難得穿了套略緊身的、利落的黑衣黑褲,黑發帶束發,腰系黑緞帶,將原本的高大身材更襯得英氣,卻又比別的夜行者多了幾分風雅。
乍看到這樣的他,顧平林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段輕名上前兩步,站到他面前:“師弟風采,不輸修界第一紈绔。”
褪去素日莊重的深色衣衫,顧平林穿了身寬大的白袍,頭頂金冠,配上俊秀的長相,平白多出一段風流,還真有幾分世家紈绔的味道。
被調侃,顧平林不客氣地回敬:“哪里,不及你堂堂段六,也屈尊扮梁上君子。”
“顧小九,在我面前偶爾低一下頭也沒什麼。”
“我為何要低頭?”
“是,師弟風采出眾,我甘愿低頭認輸,”段輕名笑道,“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燕來村內都是石板路,石板縫里生出青草,周氏姐妹沿路前行,最終潛入了一個小院,周圍低矮的土圍墻早已殘破得不成樣子,透過缺口便能看到里面的情況,顧平林兩人剛靠近院子,就隱隱聞到一股藥味,這家果然有人在生病。
周采芹也捏著鼻子道:“真的生病了。”
“這張翠云已經病了兩個多月,聽大夫說其癥狀,確實很像邪氣入體,陽氣受損,可惜我們修為不足,不然早就探出來了。”凡人的房間不難進,周采葛抬指,里面門栓落地,她推開門走進去。
明珠浮上半空,映亮了房間。
周采芹看看床上骨瘦如柴的女人,從收納袋內取出一粒丹藥,笑道:“這還是我找九師兄要的呢,倘若真是煞氣,吃上兩日病情必有好轉。”
姐妹兩個商量著,隔壁房間的男人毫無動靜,周采芹將丹藥喂入女人口里,使她咽下,然后姐妹倆相視一笑,周采葛收了明珠:“時候不早,咱們快回去吧,別叫五師兄發現。
”
兩人出門,剛走出小院,寂靜的村子里突然響起一片犬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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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此起彼伏,很是熱鬧,仿佛全村的狗都被什麼驚動了,狂吠起來。
兩姐妹吃驚不已,同時止步,環顧四周。周采葛忍不住蹙眉:“怎會這樣?莫不是村內發生了什麼大事……”
驟然,犬吠聲止。
四下靜得出奇,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方才那麼大的陣仗,村內竟無一人開門出來查看,整座村子陷入死寂,連草蟲聲也聽不到。
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兩姐妹并不慌張,她們都結了外丹,也曾跟著外出歷練過,當即召出隨身靈劍,暗暗提防。
須臾,“喀嚓喀嚓”的聲音響起,四面八方都有,越來越近,終于出現在兩人的視野里。
“這……什麼東西!”周采芹驚叫。
她倒不是害怕,更多是惡心。那些東西看似在走,其實根本不是活物,分明就是一具具完整的死人骸骨,村內小路上、巷子里全站滿了,不知有幾百上千具,有的還呈半腐爛狀態,腐肉掛在骨架上面,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它們紛紛邁動腿骨,朝姐妹倆逼近,每個骷髏頭都大張著嘴,好似要訴說什麼。
“魔修的小把戲而已,”周采葛鎮定地道,“放心,這點東西困不住我們。”
周采芹回過神,大眼睛一瞪:“果然是魔修,惹到我們廣陵派頭上,哼!”
背上琴匣彈開,一臺碧色古琴飛出來,周采芹抬手將其接住,然后就地盤膝坐下,橫琴于膝頭,纖纖玉手在琴上凌空一拂,金石之聲隨之蕩開,浮在半空的靈劍迸發劍意,琴聲催劍氣,有如秋風掃落葉,幾排骷髏應聲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