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無能,”藥師無奈地向南珠告罪,“這種毒實在是聞所未聞,老朽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少主……”
南珠點頭讓他去休息,安慰靈心派眾人:“附近還有許多大派世家,我認得不少掌門,稍后便送貼去求助,總會有辦法。”
“天殘門,”君慕之記起自己的新身份,“我去找周兄想辦法。”說完匆匆出去了。
齊婉兒遲疑了下:“我也認識不少朋友,明日找他們幫忙問問。”他本是躲出來的,自然不肯再回齊氏。
“段師伯不也懂醫術麼!”甘立一拍腦袋想起來。
江若虛忙道:“是了,段師弟博覽群書,連魂傷都能治,或許真的認識這種劍毒,實在不行,請他回段氏求助也好……段師弟呢?”
冷旭起身:“他還不知道吧,我去找他。”
“我去。”不等眾人說什麼,顧平林已經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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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聽說,天下還有第二柄顧影劍,如果有,那前世步水寒又是死在哪一柄劍下?
“若我說,不是呢?”
……
門看似緊閉著,卻應手而開,仿佛早就知道會有人造訪。
輕煙自香爐內裊裊升起,幽香滿室。段輕名正提筆站在案前寫字,他原本似乎是要休息,身上斜披著藍色外袍,長發散了大半,足下只著素襪,清雅中隱隱透出一絲風流不羈,乍一看頗有文士之風。
顧平林踏入房門,抬眼看到這場景,不由頓了下腳步,儼然有種回到前世的錯覺。
多少次怒氣沖沖找上門,看到的就是那人氣定神閑寫字看書的模樣。
而此時,那俊臉上神情是同樣的平和專注,下筆的動作同樣平穩流暢,完全沒有因為外面的愁云和突然推門的來訪者而受到影響。
顧平林走過去,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看著他如行云流水般寫完整篇字,直到落下最后一筆。
那是一篇修真界流傳已久的《劍賦》。
“真是稀客,”段輕名看著面前的字,口里道,“今日是吹什麼風,吹得師弟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竟然主動來見我這個無情無義又危險的人。”
顧平林道:“你的承諾還在。”
段輕名聞言擱下筆:“連閉關這種話都出來了,難道我還要死纏爛打不成?”
顧平林沉默。
一個驕傲到極點的人,當然不會厚顏糾纏,更不會為無謂的事情辯解。
顧平林道:“步師兄中了毒。”
“當然,”段輕名側身坐到椅子上,似笑非笑地道,“不是為步水寒,你又怎會主動找我,該不會又是來算賬的吧?”
顧平林道:“你能解毒。”
段輕名道:“你懷疑我?”
“不,不是你,”顧平林搖頭,“但那種毒,你一定能解。”
段輕名含笑道:“這就奇怪了,我連是什麼毒都不清楚,你又如何肯定,我一定能解?”
顧平林仍是堅持:“你能。”
匆忙之下不及細看,回來便發現區別。步水寒能活的最大原因,不止是他應變得快,也不止是新功法的緣故,而是他所中的“長夜”,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長夜”,毒性還遠遠不夠。
這是尚未完成的“長夜”。
可見前世在段輕名之前,已經有人嘗試研制“長夜”,只是沒成功而已,段輕名當時在玄冥派,那個人是不是也在玄冥派?據說顧影劍出自段輕名母族,是否與程氏有關?步水寒在玄冥派附近遇害,極有可能是撞破了玄冥派的秘密。
前世自己見識“長夜”過后,曾嘗試著研制解藥,倒也能拖延數日,后來因步水寒之死而放棄,段輕名能研制出真正的“長夜”,最有把握解毒的就是他。
“好吧,就算我能,”段輕名沒再追問緣故,饒有興味地反問,“我又為何要自找麻煩?”
顧平林道:“算我求你。”
“求?”段輕名轉過臉,緩聲道,“之前為曲琳和南珠罵我,如今為步水寒求我,顧小九,你是哪里來的自信,認為我一定會答應你?莫非,我在你眼里當真是一個好人?”
前世斗到你死我活也從不曾求他半句,今生竟輕易出口,明知他是怎樣的人,確實是自己可笑了。顧平林沉默許久,道:“不能談?”
“這嘛……”段輕名站起來,走近他,直到兩人之間僅余半步距離,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顧平林抬頭看他。
妖魅的紅影飛上眉梢,那雙總是深不可測的黑眸里,第一次浮出了極其明顯的情緒,沉思,衡量,還有猶豫,和……冷酷。
“也不是不能,”他開口,“但我需要有一種藥材。”
顧平林知道沒那麼簡單:“什麼藥?”
“解意草。”
顧平林沉默了下:“那只是傳說。”
果然,面前人輕描淡寫地道:“據說那個怪坑里有一株。”
“嗯?”顧平林臉一白。
“沒你給的復元丹,步水寒也撐不到被救,”他嘆息道,“真是令人嫉妒的師兄弟情義啊,六日后的午時,解意草會出現,你一定不介意為他走這一趟。”
六日后的午時!顧平林心頭大震,失聲:“是段氏!”
“是段氏。”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確切地說,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我就猜出了一部分。”
顧平林取出嵬風師的信看了片刻,緩緩將信放到案上,閉目:“原來這上面用的是段氏封印,段氏與魔域勾結。”
“這種封印只有家主能解,我一直疑惑,不知道他們在謀劃什麼,如今看到這些海底坑,我總算將所有事情聯系起來,”段輕名隨手一拂,整封信化為灰燼,“此信丟失,他們必然緊張,那就讓他們繼續緊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