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平林傳音道:“你故意。”
“順手,君慕之還不至于讓我在意,”段輕名也傳音道,“怎樣,你要揭穿我?”
揭穿他,就等于讓靈心派承擔責任。顧平林皺了皺眉:“你沒必要這麼做,你答應過不對靈心派出手,我不會接你的招。”
“南珠有麻煩,你要袖手旁觀?”
“那是他的事。”
“哦?”段輕名笑,“真是無情啊。”
無情?顧平林微嗤:“步師兄當你是兄弟,齊十三冒險回護你,南珠將你視為上賓,禮遇有加,至于君慕之,也是你壞他的事在先,你我到底誰無情?”
“因為女人就對我改變態度,是步水寒之愚蠢;沒足夠的能力卻想做君子,是齊十三之愚蠢;懷疑我卻防備不足,是君慕之之愚蠢;至于南珠,當你是知己,更是他的愚蠢了,”段輕名不甚在意,語氣卻透出一絲深刻的幽冷,“這世上,弱者遲早成為他人道途上的踏腳石,蠢人更沒存在的必要,別人不做什麼,他們也能自己找死。”
“荒謬!”顧平林想也不想就反駁。
段輕名道:“若你不夠強,步水寒會與你親近?齊十三會多看你一眼?南珠頂多回報你財物,站在同樣的高度才能叫朋友,顧小九,蠢人不值得你我在意。”
顧平林真想笑了。此人的想法簡直不可理喻,前世自己怎麼就沒發現,這妖怪竟然“妖”到了這個境界?顧平林抿了抿唇:“這麼說,打敗你才不愚蠢?”
“你這樣想,也可以。”
“你……”顧平林欲言又止,終是搖頭,“隨你。”然后就不再理會他,轉身走向南珠。
南珠站在石門外,時而踱幾步,時而過去拍門,神色十分焦躁。
顧平林拍他的肩,安慰:“君靈使不在,南兄是蓬萊之主,若因此亂了方寸,實是不妙。
”
南珠僵了下,長長地嘆氣:“我也是慌了神,確實有失冷靜,只是里面似乎十分兇險,慕之他……”
顧平林道:“君靈使吉人自有天相。”
南珠沉默片刻,傳音道:“我所憂者,一是慕之,二是蓬萊。”
君慕之不能安全出來,天殘門必會遷怒蓬萊島,而平滄公失去孫子,會做什麼很難說。他能這麼坦白,可見是絕對信任顧平林。
顧平林倒也理解他的擔憂。
王者并非無情,只是身系太多人的期待,他再怎麼重視君慕之,還是要以蓬萊基業為重。
“君靈使必能安然,”顧平林停了停,隱晦地提醒道,“反而是殘祖傳承,地缺劍氣早已失傳,殘祖留它在此,其用意怕沒這麼簡單。”
南珠也不是蠢人,聽出話中深意,登時一驚:“此話怎講?”
感受到段輕名的視線,顧平林道:“防患于未然,總是沒錯。”
南珠神色凝重起來,陷入沉思。
點到為止,顧平林索性側過身來,面不改色地回看段輕名。
段輕名笑著收回視線,閉目。
顧平林也坦然。
雖說南珠夠義氣,但自己有恩于他,根本不欠什麼,若他因此失敗,也是這一世的命數。
無情嗎?
今世自己哪怕已極力避免一切,還是會看著師父命盡,若步水寒仍舊出事,自己是否還會像前世一樣,與段輕名斗到不死不休?
重生以來,自己已經改變了太多事情,如今將目光從段輕名身上移開,才發現這一切都沒有太多意義,修者的終點從來都只有一個——大道。
顧平林微微低頭,抬手摸上胸口,感受著有力而平緩的心跳,漸漸抿緊了唇角。
修者一旦堪破,誰不無情?
這麼看來,反而是前世那個滿身污點的自己更有情吧。
顧平林斷然放開手。
惆悵,片刻足矣,一切會對道途造成影響的情緒,都沒必要存留太久。
.
拋卻雜念,顧平林仔細打量起四周,心中暗忖:這里已是海底,恐怕不止這座陰皇窟,外面的洞窟應該也有地英石精的成分,所以能夠承受海水的重量和擠壓之力,要熔鑄這麼多地英石精,百川老祖也做不到,上面出口還有浮風,陰皇窟應該是天然形成的,老祖只是對它進行了改造。
顧平林這里想著,那邊一名齊氏修士忽然問道:“出口有浮風,我們怎麼出去?”
他一提,眾人都注意到這個問題。
浮風之上靈力無法作用,失去依托之力,往上跳躍就難了,石梯之間的間隔高度不小,眾人下來容易,要上去還真有點麻煩。
辛忌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擺手:“老祖留下傳承,怎麼會不留出路,難不成要將傳人困死在這里?小子省省心,別胡思亂想。”
“有理,這里一定有機關。”齊婉兒贊同,邊說邊在四周石壁、石刺上亂拍亂按。
“不可亂動。”一只手伸來制止他。
見他還肯管自己,齊婉兒暗暗地松了口氣,順勢收手負于身后,嘴里道:“有什麼要緊。”
眾齊氏修士忙道:“姚公子說的對,君靈使方才就吃了虧,還是謹慎為上。”
齊婉兒也并非不聽勸之人,聞言就退后幾步,沒再亂動了。
姚楓收手退開,繼續沉默。
兩人既然說話了,氣氛也隨之緩過來。齊婉兒略清了清嗓子:“依我看,觸發機關的辦法必然不會太難……你們說呢?”他面向眾人,眼睛卻瞟著姚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