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輕名笑起來:“這聽起來,怎麼像是在嘲諷我?”
顧平林也沒有辯解:“你怎樣想,就是怎樣了。”
“喔——”段輕名停了停,不緊不慢地道,“那步水寒對曲琳有意,你又怎樣想?”
直呼步水寒之名,明顯透著不屑,他不再偽裝了。
顧平林不動聲色地反問:“他對曲姑娘有意,那你呢?”
“我對曲琳的態度,你好像一直都很在意,”段輕名從容前行,臉微微朝他偏了偏,“又是因為前世?”
顧平林不答:“好奇而已,不說也罷。”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房門外。段輕名停下來,抬手推開門:“你想聽什麼,大概,她是個不錯的女人?”
顧平林心頭一跳,跟著走進去:“你也有興趣?”
段輕名聞言回過身:“你怕什麼?”
顧平林直言:“我不希望你與步師兄有不愉快。”
“是擔心他,還是擔心我?”
“你需要人擔心?”顧平林道,“我更不希望,你只是拿曲姑娘當幌子。”
段輕名似乎笑了下:“原來是擔心曲琳。”
顧平林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君慕之、明公女都與她無關,就算看在顏師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關心。”
眼尾的紅影漸漸清晰起來,段輕名慢聲道:“如果我說是,你要阻止我?”
顧平林搖頭:“我說過,我們不是對手。”
“我很好奇,前世有什麼不同?”段輕名踱近兩步,饒有興味地打量他,“比起曲琳,我應該對你更感興趣才是啊。”
語氣不辨真假,只聽出滿滿的戲謔。
顧平林低哼了聲,垂眸。
這卻可笑了。前世的曲琳在他心里無疑是極其重要的,他對自己有興趣不假,但因為曲琳的事,他不僅晉升失敗,還親手廢了自己的道脈,直到現在,自己還清晰地記得那雙冷酷至極的眼睛。
“嗯?”段輕名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難道不是?”
顧平林冷笑:“你認為,不是同門的我們,能有怎樣的關系?”
“這嘛……”段輕名圍著他慢步踱了一圈,突然低頭朝他耳畔吹了口氣,“難道真如我所想,我們與寒英雙劍一樣?”
顧平林呼吸一窒。
發絲被吹得拂在耳畔,若有若無的觸覺,好似毒蛇“咝咝”吐著信子,戲弄著它的獵物。
氣息盤旋著鉆入衣領,溫熱,充滿誘惑,很難想象是出自那冰涼的唇。
顧平林有些不適應地偏開臉,也沒有刻意躲避,徑直走去榻上打坐:“我沒興趣陪你玩這種游戲,拜你所賜,段氏家老已經注意到我,難保他們不會在海境對我下手,我一死,你留在靈心派的借口也將不存在,你是不是該保證我的安全?”
段輕名不意外,笑問:“你需要我保護?”
“當然。”
“你與周異想必要秘密行事,方便帶上我?”
“沒什麼不方便,這是師門之事,原該讓你知曉,”顧平林加了句,“何況,我們是友愛的師兄弟。”
段輕名剛走到窗前坐下,聞言不由得大笑,一雙妖魅的眸子閃著滟滟波光:“顧小九,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很難想象,我們前世竟不是朋友。”
朋友?顧平林哂然:“你有過朋友?”
段輕名隨手拿起書卷:“沒。”
顧平林冷淡地道:“如今我們都算不上朋友,何況前世,你就沒想過,我們一定要繼續下去,也許會是一個不死不休的結果?”
“嗯……”翻書的動作依舊流暢,段輕名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緩聲道,“不死不休嗎。”
顧平林閉上了眼睛。
須臾。
“誰死?”
“這重要嗎?”顧平林閉著眼睛道,“能遇到一個打敗你的人,你死,是謂求仁得仁;我死,自然還會有下一個……”顧平林停了停,半晌才接著道,“會有下一個讓你感興趣的人,陪你繼續你的游戲,看你證道飛升。
”
下一個引起他興趣的人,又是誰呢?
執著前世人,不知身后事。
淡淡的惆悵縈繞在身畔,揮之不去。顧平林默然而坐,眼前、心中俱是一片空寂。
許久。
“是這樣?”平緩的語氣聽不出什麼。
顧平林道:“難道你覺得,還有別的可能?”
沒有回答,房間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
讓段輕名“保護”當然是借口,步水寒會看上曲琳絕對不是意外,段輕名對曲琳心思不明,沒人知道他怎麼想的,顧平林雖無意再爭什麼,奈何段輕名就是個沒事生事的人,前世步水寒的死與他有關,顧平林實在不敢掉以輕心,是以要將這個變數放在眼皮底下。
次日,顧平林去找步水寒,房間里卻只有姚楓一個人,原來步水寒與曲琳出去了。顧平林剛走到行宮門口,迎面就撞上辛忌。
辛忌見到他忙道:“正要找顧公子!甘立小友被玄冥派的人制住了,老夫所修之道不同,不便出手。”
“嗯?”顧平林皺眉,“帶路。”
兩人匆匆趕到事發地,甘立被人制住跪在地上,滿身塵土,唇邊帶著血跡,清秀的臉也被打得腫了,模樣十分狼狽。他身旁站著幾個玄冥派弟子,當先那人十分眼熟,正是玄冥派的吳湘。
原來當年吳湘挑釁靈心派,被顧平林使計借周異之手教訓了一頓,還因為一句“潛陽山之物都是玄冥派的”惹了大麻煩,天殘門等門派都找上玄冥派理論,掌門占人杰好容易才將他們安撫下去,吳湘因此被狠狠地責罰了一頓,自然是對靈心派懷恨在心,今日遇到甘立獨自出來,他見甘立修為低微,便趁機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