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沒有提過走海底通道的計劃,顧平林也就裝作不知,跟著段輕名走進房間。
段輕名悠然地坐回椅子上,搖搖旁邊桌上的茶壺:“茶已經涼了,無茶招待師弟。”
“無妨,我不介意。”顧平林在他對面坐下。
“還要說什麼?”
“是你利用辛忌做此事。”
“你真是冤枉我了,”段輕名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壺酒,“茶冷,以酒代茶如何?”
“不必,”顧平林斷然拒絕,“我之前說得很清楚,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此罷手。”
段輕名“嗯”了聲,放下酒壺:“因為前世的我,前世的我對你有那麼重要?”
顧平林聞言,情不自禁地扣緊椅子扶手。
當然重要,那是重要到成了自己心底執念的人。然而一切已成過往,自己縱有再多不甘,也找不到他質問了。
“讓你,你生氣,不讓你,你還是生氣,”段輕名道,“如果換做是南珠與步水寒,你會嗎?”
這話莫名地耳熟,顧平林沉著反問:“換做你,你希望對手讓是不讓?”
段輕名道:“我們也是師兄弟。”
顧平林看他一眼:“你心中根本沒有靈心派的存在,更沒什麼師兄弟。”
段輕名不否認:“這與我們有關?”
“當然。”
“因為前世的我?”
“嗯?”顧平林抬眉。
段輕名微微傾身,隔著桌子看他,似笑非笑地道:“你認為我是這種人,為什麼?”
因為前世他就是這種人。顧平林沉默。
“你沒說錯,”段輕名慢聲道,“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那麼,找上我的是你,說退出的也是你,你一直都對自己太有把握了。”
顧平林直言:“你要怎樣?”
段輕名不答,而是重新將酒壺遞給他:“不是對手,我們這又是什麼關系?”
顧平林看著酒壺片刻,心念一轉,伸手接過來:“當然是師兄弟。”
剎那間,對面黑眸中笑意橫生,猶如蕩漾的春波,眼尾兩抹妖影紅得越發深刻。
“喔——”段輕名停了停,“沒錯,很好。”
第66章 群英論劍
出發時的天氣不太好,陰空萬里,海上風細細,波浪輕翻,水天相接處茫茫一片。
兩艘船并列行進,大船上高懸著蓬萊島旗幟,白底旗幟上繡著一支黑色簫和一條暗紅色龍形怪獸,應該是指神意簫與龍魚子。此番南珠前往海境,隨行人數不少,除了君慕之與劉敏,另有數十名蓬萊護衛,這也是平滄公的安排,畢竟南珠是蓬萊少主,身份太重要。
眾人都出來了,站在船頭遠眺。
辛忌看著旁邊大船上的女子,奇怪:“此女是誰?”
“是順始公的孫女,叫史明珠。”甘立低聲回答,也不知他是怎麼打聽到這些消息的。
那明公女容貌不算美,臉有些圓,皮膚不夠白,五官平平無奇,勝在整體氣質端莊大方。她正笑著與南珠說話,兩名侍女站在身后,神采氣質俱不同,修為應該都不低。
順始公派孫女跟南珠出來,自有其目的,顧平林既然知道南珠的妻子另有其人,也不想惹麻煩,拒絕了南珠的挽留,回到靈心派這艘船上。
不遠處,段輕名低聲與步水寒說了什麼,步水寒回頭望了眼,神情有些不自在。
顧平林看在眼里,暗自警醒。最近被一個劍招擾亂心緒,竟忽略了不少事情。回頭見姚楓站在旁邊,沉默寡言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顧平林便不動聲色地問:“步師兄近日似乎很忙,聽說是在向姚兄請教劍術?”
姚楓搖頭,想了想才答道:“天下劍術各有所長,并無請教之說,我最近也很少見到步兄弟。
”
“哦?”顧平林意外,“那他在忙什麼?”
姚楓略作遲疑:“他……”
“誰要請教劍術?”齊婉兒走過來打斷兩人,離開蓬萊島,他心情極好,今日穿著青絲繡鳳的大紅箭袖,外面罩著黑絨面披風,金冠束發,戴著條紅錦抹額,一看就是位出游的大族公子。
兩人默契地止住話題,姚楓答了句:“不過隨口談論。”
齊婉兒早就想跟他比劍,聞言道:“紙上談兵沒意思,出手才知高低,早聞殊世劍術不凡,我們切磋幾招如何?”
姚楓看他一眼,搖頭。
齊婉兒道:“都是同道中人,何必遮遮掩掩的,身為劍修豈能怯戰!”
姚楓還是搖頭。
齊婉兒急道:“你只搖頭,到底幾個意思!”
“意思是你打不過他,”段輕名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噯,姚兄是厚道人,怕折了你的面子,你還不領情。”
齊婉兒登時大怒:“你說什麼?”
段輕名道:“姚家家訓中便有“誠實”一條,不信你問姚兄,看我說得對也不對。”
齊婉兒看姚楓。
姚楓被逼不過:“都是朋友,何必非要分高下,當以和為貴。”
他并沒有否認段輕名的說法。
“聽到沒有,”段輕名笑道,“婉兒表弟?”
“還沒打,怎知我打不過!”齊婉兒召出玉皇劍,“段六,我忍你很久了!有能耐就與我比一場,若是我贏了,你以后少打輕侯表弟的主意!”
旁邊步水寒聽得臉一沉,身為靈心派弟子,他當然要幫自己人,頓時冷笑:“齊公子此言差矣,段師弟乃段家主嫡長子,繼承家業天經地義,是他根本不稀罕,能打什麼主意?倒是齊公子你一個外姓人也這般操心段氏的事,著實叫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