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世宿敵這麼勾著肩膀,顧平林有些不自在,又覺得有趣,現在的段輕名到底年少,才會用這麼幼稚的試探方式。
如今他還是喜歡上了曲琳,曲琳卻對自己有好感,事情未免棘手。
清楚段輕名的偏執個性,顧平林自然不會再對曲琳起什麼心思,直言:“沒什麼比證道更讓我感興趣。”
四目相對,冷意漸漸消退。
段輕名放開他:“很好。”
“你呢?”顧平林道,“玄冥派可以讓你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就。”
“我的成就,何須借助玄冥派。”段輕名就在他身旁仰面躺下。
看來他明天又要換衣裳了。顧平林笑了笑,搖頭。
程氏果然沒有說動他,這樣下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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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此事,眾人也沒心情繼續在迷霧荒野停留,次日便互相道別,各自踏上歸途。玄冥派眾人態度也沒那麼高高在上了,因為顧平林救了曲琳,顏飛秀很是感激,將他拉到一邊說話。
昨夜程氏找段輕名,所有人都看見了,也大略猜到了原委。陳前臉色十分不好,相比顧平林,他更喜歡天資出眾、言語謙和的段輕名,心里正著急,此刻又見顏飛秀拉著顧平林低語,他立刻大步走過來:“婆婆媽媽的做什麼,走了!”
顏飛秀瞪眼:“收起你那些小人之心,我可沒說什麼。”
“說什麼都沒用,”陳前毫不客氣地將顧平林往身后一推,皮笑肉不笑,“我等告辭了,顏大秀。”
“陳前!”顏飛秀大怒。
陳前“嘿嘿”笑了聲:“顧師弟,走了。”
他們兩個也是冤家,本來極有希望成為道侶,然而前世靈心派根基被毀,陳前身受重傷,對玄冥派與段輕名恨之入骨,顏飛秀從此閉關清修,再不問外事。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顧平林沉默。
陳前帶著眾弟子趕回靈心派,岳松亭早已接到信,將顧平林與段輕名叫過去,然而看著兩人下跪請罪,他卻又什麼都沒有說,揮手讓兩人退下了。
顧平林走出門,在階前跪下來。
段輕名顯然毫無愧色,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當著前世宿敵的面受罰,顧平林還算鎮定,目不斜視,跪得端正。
“你跪在這里,他又看不到,”段輕名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要他原諒很容易,你偏要選最笨的方式。”
“歉意在于真誠,不在方式,”顧平林皺眉,淡聲道,“我跪是求心安,你這種人怎能明白。”
“哦?”段輕名道,“我是哪種人?”
顧平林道:“習慣算計,連道歉成了手段,你還剩什麼是真的?”
段輕名道:“如你所言,歉意在于真誠,不在方式,你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表達你真誠的歉意。”
此人的想法跟正常人完全不在一條線上。顧平林緊抿著唇。
段輕名見狀笑起來:“你真是傻得可愛,顧小九。”
對男人來說,“可愛”二字顯然不是好評價。顧平林忍耐怒火:“不是你逞能闖沼澤,豈會有這些事!”
“是你引我去的啊,”段輕名笑道,“你自己說過。”
“段輕名!”顧平林驀地起身,一腳踢過去。
段輕名自是早有準備,輕易避開攻擊。顧平林哪肯放過他?兩人最初還只是尋常拳腳較量,到最后直接動起了劍,各自使出術法絕技,斗得難解難分。
岳松亭聽到動靜走出來,見狀氣得喝道:“這是鬧什麼,給我住手!”
兩人連忙收招。
不待岳松亭再罵,段輕名擲劍于地,上前道:“顧師弟要與我算賬,怪我逞強誤入沼澤,惹出這場事故,還連累了他,讓掌門擔心。
”
又是做戲。顧平林冷眼看他。
岳松亭連聲道:“胡鬧!胡鬧!”
段輕名道:“沒錯,雖然我罪有應得,但顧師弟也不該拿劍砍我,請掌門主持公道。”
“你還有臉!”岳松亭立即罵他,“兇獸也是你能對付的?這次若不是你們運氣好遇到炎雀,又怎能安然脫身?不僅你丟性命,還要連累你顧師弟!凡事當量力而行,逞能是愚蠢!”
“是,是我愚蠢,”段輕名順著他說,“顧師弟下次別管我就是。”
岳松亭眼一瞪:“胡說!平林做得很好,師兄有難,豈能袖手旁觀?此事全是因你而起,你這種性子……”說到這里,他又忍不住長長地嘆氣。
段輕名笑道:“都是我的錯,只要掌門不許顧師弟再找我麻煩,我愿意受罰。”
岳松亭倒忍不住笑了,揮手:“下去下去!個個都讓人不省心,再鬧事就重罰!”
他說完就轉身進去了。
段輕名俯身拾起顧影劍,走到顧平林身旁:“好了,這麼容易的事。”
顧平林冷聲道:“巧言令色,虛偽。”
“不管虛偽還是真誠,他高興了,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果?還是你喜歡跪?”
“將來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只會更加失望。”
“那你就別讓他知道啊,如他所愿,我們做一對有愛的師兄弟。”
顧平林看他。
狹長的雙目含著滿滿的笑意,真誠得毫無破綻,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發現深處那一絲戲謔。
顧平林索性原話奉還:“你真是傻得可愛,段輕名。”
段輕名大笑,離去。
看著那囂張的背影,顧平林不得不承認,這個虛偽得可厭的冷血妖怪也有可愛的時候。
友愛的師兄弟?是個令人心動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