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線被磨去,劍墻又生……諸般變化,皆被顧平林所破。
看著迎面沖過來的、意氣昂揚的顧平林,段輕名目光灼灼,渾身戰意爆發,激得長發飛揚。他果斷地收招,旋身墜地,雙掌交疊,將顧影劍往下一按。
顧平林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心頭突地一跳。
這招……
紫色劍氣如長虹般升起,忽然分成四道,向四方飛散,如同受驚逃竄的紫雁。
招式出來,顧平林終于確認,駭然變色:“驚鴻過影?”
驚鴻過影,乃是前世大名鼎鼎的顧影劍法第一式,如今在靈心派的段輕名手里,缺乏玄冥派劍法的強悍,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這一招絕對不是小周天境能使出來的!
然而顧平林已經沒有精神猜測他的修為了,他在此刻使出驚鴻過影,等于狹路相逢,兩人都毫無余地。明知道沒有必勝的把握,他還是不肯動用境界壓制,連回避也不肯,自負一如前世,極招對決,非死即傷,他竟然敢拿性命來試劍!
瘋子!這個瘋子!
“住手!”岳松亭的聲音已經變了,“攔住他們!”
“混賬!”陳前氣急敗壞地叫,從看臺上掠下來。
場外也一片混亂。
前一刻還是精彩絕倫的戰斗,誰知轉眼就成了生死關,再不阻止,兩人之中必有一人傷亡!
瞳孔驟然收縮,在步水寒趕來阻止之前,顧平林猛一咬牙,強行撤招!
積蓄的力量未能爆發,立刻反噬。
胸口如受重錘,顧平林當場墜地,臉色極其難看。
段輕名一劍收不住,被步水寒及時擋開,饒是劍招中只帶了三四成真氣,步水寒仍被震得退了一步才站穩,如此威力,足以讓人想象到繼續下去的后果。
步水寒顧不得朝段輕名發怒,大步過來問:“小顧,你怎樣?”
顧平林仗劍而立,半晌,終于忍不住低頭吐出一口血。他擺手示意步水寒不必攙扶,抬眸看著對面的人,艱難地道:“你……”
“納元四重,能使出如此劍招,你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段輕名收劍入鞘,眸中神色莫辨,“但你也猜錯了,我不是小周天境,而是大周天境。”
“大周天境怎樣,很得意麼!”岳松亭親自走下看臺,氣得臉都白了,指著他,“自恃天賦,不顧師兄弟安危,勝負之心太重,如此偏激,大道難行!”
這種責罵可謂嚴重,段輕名不答言。
顧平林盯著他。
試劍的行為完全暴露了他極端的個性,這顯然不為岳松亭所喜,他也不會在意。段輕名做事,幾時在意過別人的看法?
岳松亭罵完一個,又轉向顧平林:“你對本門劍法領悟獨到,但服食丹藥,倚仗外力破境,本非正道,還不自量力挑戰師兄,險些鑄成大錯!”停了停道,“知道收手,總算還有可取之處。”
“丹藥是我讓他用的,”步水寒立即道,“師父罵我便是,此事與顧師弟無關。”
“你闖的禍還少!”岳松亭更怒。
“他并未服用開脈丹,”段輕名突然開口,他收了顧影劍,徑直走過來,伸手從顧平林懷里取出玉瓶,不理會顧平林怒意燃燒的眼睛,含笑道,“小九納元四重的修為,是他自己修煉所得。”
岳松亭看著玉瓶愣了半晌,臉色緩和下來,半晌才點頭道:“好孩子,好,很好。”
“我送小九去藥樓,先告退了。”段輕名拖起顧平林就走。
岳松亭點點頭。
眼看兩人去遠,步水寒忙道:“小顧師弟不僅聰明,品行也不錯。
”
陳前卻道:“少年人難免爭強好勝,段師弟于劍術上的天賦無人可及。”
岳松亭只是嘆氣。
靈心派竟會冒出兩個好苗子,可惜自己沒剩多少日子了,精力不足,培養一個已是極限,靈心派傳承最重要。
一個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卻行事偏激;
一個天賦略遜,性情謙和穩重,無疑更符合自己的要求。
但前者放到任何大派都會備受重視,來靈心派已是委屈,此等璞玉豈能埋沒?岳松亭竟苦惱萬分,此事成了個難題。
.
這邊兩人離開比試場,剛走上游廊,顧平林便推開段輕名,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意思?”
“哦?”
“你是故意,”顧平林忍怒,“使出這一招,是讓掌門放棄你,選擇我。”
段輕名道:“你難道不是很想當岳松亭的關門弟子?”
“但我的勝利不需要這種方式,故意謙讓,這是對對手的羞辱,”顧平林冷笑,“還是,你認為我真的比不過你?”
段輕名看了他半晌,突然一笑:“顧小九,你不想傷我。”不等顧平林說話,他轉臉看廊外樹木:“步水寒有阻止的能力,而且他必定會救你,選擇傷我,你這麼聰明,會想不到這一點?趕在他前面撤招……”
“你想多了,”顧平林打斷他,淡聲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那種情況,我只是不想陪你瘋,不想拿性命冒險,何況同門師兄弟,傷了你必定讓掌門不滿,得不償失。”
“是嗎,”段輕名似是隨口答了聲,聽不出情緒,“那,也許我只是不想做岳松亭的徒弟,并沒有讓你呢?”
顧平林一愣。
段輕名道:“你不信嗎?”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岳松亭都不適合做他的師父。
顧平林沉默半晌,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