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較?”吳湘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用扇柄敲敲掌心,故意點頭,“沒錯,我不過爾爾,化生草在我手里,想要就自己來拿啊。”
顧平林厲聲:“堂堂大派仗勢欺人,就不怕惹人非議?”
吳湘不緊不慢地“哦”了聲:“順手采兩株草,誰敢非議?”
顧平林大怒:“潛陽山不獨玄冥派一家,不是你們的!”
他越憤怒,吳湘越興奮,狂妄地大笑:“區區二三流門派,豈敢與玄冥派爭?這潛陽山都是我們的,我們想要什麼便取什麼,何況一株化生草!”
顧平林冷笑:“說的好。”
“小子,沒工夫陪你玩了!”吳湘也覺得時候差不多,再不取勝就有失身份了,于是收起折扇,探手取出一柄長劍,當空劈下。
劍光撒落如雨,將顧平林籠罩在內。
這完全是境界上的絕對壓制,饒是顧平林有神級功法在身,仍避不開這陣劍雨。
然而就在此時——
“好大的口氣,”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我倒要看看,玄冥派如何獨占這潛陽山!”
血色劍光自林中飛出!
那劍氣陰寒至極,招式更是凌厲無比,卷起濃重的殺氣,令人窒息,殺氣中仿佛還伴隨著一絲血腥味。
劍光震散劍雨,余勁直沖半空而去,只聞一聲大叫,吳湘自半空中跌落!
與此同時,一道灰影自樹林中飄然掠出,停在樹梢。
那是個中年男人,身穿灰衣,懷抱重劍,長相還不錯,劍眉,直鼻,薄唇,只是那張臉怎麼看都透著幾分古怪,臉上神情更是冷如磐石。
此人竟缺了一只右耳。
來自身體的缺陷通常惹人忌避,但顯然那灰衣人并不在意此事,他大大方方地束起頭發,任憑缺陷暴露在人前。
“斷石之約還在,占人杰就如此狂妄,潛陽山還有我天殘門一份呢!”
吳湘掙扎著爬起來,正要放狠話,突然聽到“天殘門”三個字,登時一口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天殘門不算大派,然而提起他們,八大門派也要顧忌三分。《天殘劍》兇名遠揚,極其厲害,只不過天殘門功法特殊,須要特殊體質的人才能修煉,所以門下弟子極少,且他們天生殘缺,性子大多古怪,通常不與外人來往,一旦惹惱了,誰的賬也不買。昔日真一派因為一件小事與他們起了沖突,天殘門不惜拼得個兩敗俱傷,最后還是真一派低頭,此戰后,真一派實力大損,被擠出了八大門派,因此在修真界,天殘門是誰都不想惹的。
天殘門恰好也在潛陽山,門下弟子哪里受得了吳湘那些話?那位出手教訓吳湘的獨耳人,正是掌門老病真人座下五弟子、“天殘四劍”中排名第三位的周異。
周異乃是位外丹修士,已達化氣境,吳湘根本不敢再動手,面紅耳赤,就這片刻功夫,步水寒與玄冥派另兩個弟子匆匆趕到了。
“吳師兄!”
“是誰傷了你!”
……
兩個玄冥弟子大呼小叫,被吳湘制止。
步水寒趕到顧平林身旁,低聲問:“如何?”
之前那些怒火已全然消失,顧平林恢復平靜,隨手拂去身上塵土:“無妨。”
步水寒聞言松了口氣,待認出樹梢上那人,不由低呼:“周異!”
聽說天殘門周異來了凡人谷,果然不錯。顧平林知道周異的脾氣,只朝另一邊作禮:“多謝諸位相救。”
林中走出四五個人,臉色都很差,他們都是附近小門派的重要人物,方才從兩人爭吵中知道了打斗原因,竟是玄冥派仗勢欺人搶奪資源。
當先一人乃是含沙島掌門,他朝顧平林擺了下手,看著吳湘冷笑:“潛陽山是玄冥派的,老夫卻是今日才知道。”
另一人道:“我等也該去拜會占掌門,請教一下,斷石之約還算不算數?”
……
昔日為了籠絡小門派,玄冥派祖師立下斷石之約,讓他們在潛陽山扎根,彼此互不侵犯,玄冥派今日能搶靈心派,他日就能搶別人,誰知道己方將來會不會與靈心派一樣下場?
事情到這里差不多了,顧平林不再關注后續,示意步水寒離開。
步水寒心情大好,走出幾里地,笑意忍也忍不住:“這下占老兒麻煩了!小顧你早就知道周異在,是不是?”
顧平林笑,沒有否認。
步水寒生性高傲,對看得順眼的人卻格外好,他拍著顧平林的肩:“入門比試,你準備得怎樣?前日我和師父還曾說起你。”
顧平林意外:“掌門說我什麼?”
步水寒胡亂道:“說你用功……總之你要努力,我也希望你能成為師父的關門弟子。”
見他言辭模糊,顧平林明白過來。前世還罷了,今世有段輕名在,岳松亭怎麼可能關注到自己?估計是步水寒在他跟前說了自己的好話。顧平林心頭一暖:“師兄放心,我會盡力。”
步水寒也知道他最大的威脅是誰,沉下臉:“你不必擔憂,段輕名詭計多端心術不正,待我回稟師父,定要取消他的比試資格。”
“嗯?”顧平林皺眉。
步水寒忍怒道:“他竟敢拖延時間,置你于險地,品性如此惡劣,師父知道了定不會饒他。”
顧平林立刻猜出了原因,搖頭。
除去皮下流淌的冷血,段輕名簡直就是個溫和謙遜的雅公子,善于辭令,舌燦蓮花,外人哪里看得出問題,步水寒根本辯不過他,何況前世步水寒就是為自己的緣故惹上他,最后才……萬萬不能再讓他們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