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闊被他均勻的呼吸聲音帶得跟催了眠似的,也有點兒犯困,腦袋往前撞了好幾次。
他搓搓臉,轉頭看了一眼段非凡,發現段非凡正沖他樂。
“傳染啊?”段非凡笑著問。
“太助眠了他這動靜。”江闊嘆氣。
“現在剛九點半。”段非凡說。
“對了,老叔他們還在店里嗎?”江闊問了一句。
“今天老叔還在,”段非凡說,“老嬸兒已經回家去住了,這邊東西都差不多搬完了。”
“你屋里的呢?”江闊小聲問。
“還沒收拾完,”段非凡也小聲說,“衣服什麼的都拿過去了,還有些小東西,家具那些明天叫人幫我搬下樓,然后……這邊就不能住了。”
江闊沒再說話,輕輕嘆了口氣。
范家寶的車把他們送到了市場門口,再把江闊的車放到停車場,然后跟幾個花臂大哥繼續找地兒嗨去了。
江闊站在市場大門外面,抬頭看了看:“我發現啊……你猜我發現什麼了?”
“你發現你今天才知道這個市場有名字。”段非凡說。
江闊仰著頭笑了起來:“是,真聰明……東邊橋市場,我從來沒抬頭往上面這個牌子看過。”
“那邊新市場叫什麼知道嗎?”段非凡問。
“不知道,我都沒從正門進去過,都是從店里后面過去,直接就在市場里頭了,”江闊轉頭看著他,“叫什麼?”
“幸福里市場,”段非凡一邊往里走一邊笑著說,“租老范的那個房子,小區叫幸福里小區。”
“真省事兒,”江闊說,“不過這個名字雖然有點兒土吧,但喻意還挺好的。”
“嗯,那個街就叫幸福里,”段非凡說,“那一片兒都是幸福里套裝。”
市場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人了,但因為搬遷已經開始,比以往要更安靜,也更黑,平時晚上雖然關著門但也會亮著燈的不少店鋪這會兒都是黑著的了。
江闊突然有些感慨,他都能感覺得到這樣的變化,段非凡算是在這兒長大的,不知道是什麼感受。
牛三刀的后門開著,老叔正在一樓擦著桌子。
“老叔。”江闊打了個招呼。
“來了啊?”老叔笑著沖他招招手。
江闊看出來他行動還是有些不利索,走過去看了看:“你腰恢復得怎麼樣了?”
“不怎麼行,”老叔嘖了一聲,“醫生說得再有個半年的,也不是年輕人了……”
“你再去打啊,”段非凡在一邊倒了杯水遞給江闊,“腰還能動呢。”
“這小子,”老叔指著他沖江闊笑了笑,“這事兒快把他氣死了。”
“是挺可氣的。”江闊說。
“哎!”老叔笑著喊了一聲,“忘了你跟他一邊兒的了。”
“有什麼要搬的你別弄了,”段非凡說,“我叫人來幫忙就行,過兩天就去那邊了……那個紙貼上了嗎?”
“沒呢,”老叔嘆了口氣,“走的時候再貼吧,這兩天我一直在店里,有人過來我都跟他們說,有些老客戶還是得我親自說一下的好。”
“嗯。”段非凡點點頭,“以前那些舊東西還在嗎?”
“什麼舊東西?”老叔問,“這屋里也沒有新東西啊。”
段非凡笑了:“就咱倆歌神大賽第二名的那個碟。”
老叔聽了先是一愣,然后很大聲地笑了起來:“在!在!是不是江闊想看?我給你們找,就在二樓那個大箱子里!”
二樓是基本已經收拾空了,還有最后一個大箱子沒搬走,那個光盤就在箱子最上面的一個小盒子里,老叔打開的時候,江闊能看到里面有很多帶著古老氣息的東西,信件,小筆記本,小鏡子。
“這都是他和段凌小時候的東西,老嬸愛留這些小破爛兒,”老叔笑著從下面拿出了一個光盤,塑料殼裝著的,上面用記號筆寫著大大的歌神兩個字,“就是這個,這字兒是非凡寫的。
”
“怎麼看?”江闊看著光盤,這東西實在是有些古老,播放工具很成問題。
“他那兒能放!”老叔指著段非凡。
“走,上去,帶你見見世面。”段非凡一招手。
三樓沒有什麼變化,本來東西就不多,段非凡只是把衣服被子什麼的收拾走了,家具都還在,表面上看著跟以前變化不大。
段非凡進了屋之后就在一個柜子里翻著,江闊走到窗邊,找到了那三個小字。
去明天。
他伸出手指在字上面摸了摸,發現這幾個字有著很深的凹陷,應該是用筆反復填過。
“有鋸子嗎?”江闊問。
“……什麼?”段非凡轉過頭看著他。
“鋸子,”江闊比劃了一下,“這塊兒能鋸下來嗎?”
段非凡愣了一會兒笑了起來:“干嘛?帶走啊?”
“不覺得很有紀念意義嗎?”江闊說,“我小時候很多破爛兒都留著。”
“你哪兒來的破爛兒。”段非凡起身走了過來,也伸手摸了摸那幾個字,“其實我都已經忘了這幾個字了,那天東西都收拾完了想拍點兒,看到了才想起來的。”
“所以就更有意義,”江闊說,“我來鋸,這房子反正是要被拆的了,鋸掉這一塊兒應該沒事兒吧?”
“嗯,”段非凡看了他一眼,“那交給你了,我真有手鋸。”
“行。”江闊打了個響指。
“哎對,再打幾個,多用用,”段非凡說,“就你那個動手能力,鋸完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再打響指了。”
江闊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沒忍住樂了:“操,真他媽損。”
但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