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非凡看了一眼后門,湊近屏幕:“來,親一個,把你嘴給我撅好。”
“報復呢?”江闊笑了。
“嗯吶,”段非凡說,“我還要截屏。”
“靠。”江闊瞪著攝像頭。
“快,吃飯了,一會兒一嘴油不好親了。”段非凡說。
江闊咬咬牙,撅著嘴湊到了屏幕前。
段非凡飛快地點了截屏,然后也湊過去:“MUA!快吃飯去吧。”“下午忙完了找我啊。”江闊說。
“嗯。”段非凡點點頭。
段非凡回屋的時候,老嬸靠在椅子上打盹兒,老叔坐在門口椅子上抽煙。
“我出去轉轉。”他拿了塊點心邊吃邊說。
“去吧,”老叔說,“回來帶瓶醋。”
“好嘞。”段非凡伸了個懶腰。
中午的市場比較閑散,人少,嘈雜的聲音都低下去很多,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息,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犯困。
他從市場里慢慢走過,這些人不少他都認識,只要在這里待上三五年,就算常駐人口了,多少都會打點兒交道,離牛三刀遠一些的,起碼也會面熟。
像牛三刀這種干了二三十年的,在市場里并不是特別多,老張頭兒算一家,那邊干貨區有幾家,還有兩家調料店……更多的人是在這里干個幾年,干不下去走了,干得好的換了更好的買賣。
段非凡對很多事物的認知,都來自這個市場,社交,接人待物,察言觀色,好與壞,能做的不能做的……
有些是正確的,有些是歪的,需要自己在往后的日子里一點點甄別出來,全盤都接受了的,就永遠留在了這里。
他也還留在這里,雖然他并不愿意,但當市場有可能拆遷,生活有可能出現巨大的變化的時候,他卻還是會跟很多人一樣,心情忐忑。
老張家店里沒有人,老張頭兒坐在店門口罵罵咧咧。
氣兒明顯不足,估計是已經罵了挺久,他對市場表達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兒待下去的情緒時罵罵咧咧,也會用同樣的罵罵咧咧來表達他想在這兒待到死的意愿。
“浪回來了?”老張頭兒看到段非凡,百忙之中抽空問了一句。
“嗯,”段非凡應了一聲,“張叔,沒瞇會兒啊?”
“瞇個屁,”老張頭兒瞪著他哼了一聲,“你家都快要飯去了,你還瞇得著?”
“要飯也是咱們一塊兒要,”段非凡說,“您還有工夫替我們操心呢?”
“操,”老張頭兒一摔手里早就滅了的煙頭,站了起來,“你少他媽咒我!”
段非凡笑了笑,飛快地穿過旁邊的幾個肉攤,拐了個彎。
身后老張頭兒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罵罵咧咧的聲音揚上去不少。
市場管理處有幾個休息室,管理員會在這兒休息,有時候在市場里巡了一圈兒也會來這兒先躲個懶兒再回辦公室。
段非凡要找的就是休息室常駐嘉賓文大哥,四十多歲,第一份工作就是市場管理員,因為過于熱愛休息室,干到市場快拆遷了也還是管理員,連個芝麻官都沒升上。
但他是最了解這個市場的人,算是看著段非凡長大的,對段非凡挺照顧,給他抽過煙屁股,被段老二追著打。
“趕緊的,”文大哥抓著一把牌,“快出,打完這把我還要出去轉一圈兒呢。”
另一個管理員小曹甩出幾張牌。
文大哥立馬也啪地甩了幾張。
段非凡站在他身后:“嘶……”
“操,”文大哥立馬對甩出去的幾張牌產生了動搖,想伸手拿回來,又沒好動,回過頭看到是段非凡,他皺著眉,“哪兒錯了?哪兒錯了!不這麼打我能怎麼打!”
“牙疼。”段非凡摸了摸臉。
小曹立馬笑得嘎嘎的。
“你就,”文大哥回手抽在他身上一巴掌,“你就他媽整我!”
“打你的,”段非凡躲開,“一會兒還轉圈兒呢。”
“你怎麼上來的,”文大哥看著牌,“這兒可不能隨便進。”
“后窗戶翻進來的。”段非凡說。
文大哥嘖了一聲:“張嘴就來……桌上有果子,那邊兒吃去。”
段非凡往旁邊椅子上一靠,伸長腿慢慢晃著腳尖,等文大哥打完牌,沖他一偏頭,他才站起來,跟著文大哥一塊兒從后門走了出去。
“我陪你轉轉?”段非凡說。
“拉倒吧,”文大哥說,“到時都知道我給你透露什麼了。”
“所以我消息都沒給你發,”段非凡說,“回來才找你面談呢。”
“那你還陪我轉,”文大哥瞪他,“說吧,什麼事兒,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沒接到任何通知。”
“要市里再弄個咱們這種規模的市場,”段非凡笑笑,“你覺得會在哪兒?”
“那哪有準兒,”文大哥拿了煙出來,往他面前一遞,“要麼?”
“我爸明天就越獄出來揍你。”段非凡說。
“操,”文大哥笑了起來,自己把煙點上了,抽了一口,低聲說,“現在市區哪還有大塊的地能建市場啊,臨時市場都夠嗆,要再弄個咱們這樣的,得到郊區了。”
段非凡皺了皺眉:“那得都是批發了。”
“可不麼。”文大哥說。
“要讓我來規劃,得再留個小市場,”段非凡說,“居民不買菜了?”
文大哥笑了笑,沒說話。
“就是攤位肯定得少一半以上,”段非凡嘖了一聲,“后年落地,今年怕就得先搶了。”
“那面積肯定也沒多大了,”文大哥說,“也就現在牛三刀一樓那點兒了。”
“不住人是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