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終于被車里不知道誰拽了回去。
“丁哲喝多了話真多啊。”江闊感嘆。
“不錯了,”段非凡在手機上叫車,“他有一次在牛三刀吃燒烤,喝到后半夜,抱著老叔哭,要認干爹。”
江闊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我還沒去牛三刀吃過燒烤呢。”
雖然吃過醬牛肉吃過牛肉面還干過活兒。
“想吃隨時可以去啊,”段非凡看了他一眼,“放假前……或者開學了,那會兒還冷著,就在后面通道那兒,炭火燒上,肉一燒,小酒一喝……”
“那行,那開學吧,”江闊點點頭,“你還小酒一喝呢?”
“怎麼了,”段非凡說,“我挺得住。”
“今天還挺能喝?”江闊盯著他的臉,“好像沒醉?”
“醉了,只是我挺得住,起碼扛到安全的地方再倒。”段非凡說,“我現在困得下一秒就要死了。”
“醉酒還帶挺的?”江闊不能理解。
“多少能挺會兒,”段非凡說,“我現在就在挺。”
“啊……”江闊想從他臉上找到破綻,但沒有成功。
車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就來了,司機說他們運氣好,今天晚上叫車的人多,要不是他順路要回家陪閨女,他們還得在這兒繼續等個半小時的。
“這麼晚了閨女還沒睡嗎?”段非凡說。
“沒睡,非要等我呢,”司機嘿嘿一直樂,“今天她媽帶她出去玩了,一堆新鮮事兒要等著跟我說。”
“小孩兒就是這樣,”段非凡說,“跟誰親就什麼事兒都要說給誰聽。”
“沒錯,”司機說,“明天我也不出車了,陪她去看電影。”
江闊靠在車門邊,看著段非凡的側臉。
坐出租車的時候跟司機聊天兒這種事,他是不可能干的。
但段非凡非常自然,走哪兒都能跟人聊起來,之前休學好幾個月,回到學校還是跟誰都熟,食堂的大叔阿姨,看到他都跟看兒子似的。
這會兒他也跟司機很自然地聊著,不過話題對于段非凡來說,多少有些傷感。
先是媽媽不再回來了,接著是爸爸。
小非常平凡從那時到現在,都在等人。
江闊捏了捏眉心,感覺今天這酒不太行,有點兒上頭,想得多。
后半程段非凡沒再聊天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司機開了收音機聽著交通臺,女主持人的聲音有點兒催眠,到學校的時候江闊差點兒要睡著了。
車停在宿舍樓門口,江闊下車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丁哲他們回來了沒有。
“開車慢點兒啊,注意安全。”段非凡下車的時候還交待了一下司機,仿佛招呼一個朋友。
“以后用車給我打電話就行。”司機說。
“好嘞。”段非凡關上車門。
江闊往宿舍樓里走,有些驚訝:“你還留他電話了?”
“加了個好友,”段非凡說,“誰知道以后會不會用車,司機說他家在鄉下有果園,以后想吃新鮮果子也可以找他,他還想開農家樂,沒準兒以后多一個醬牛肉客戶。”
“這都什麼時候聊的?”江闊很震驚地看著他。
“你走神兒的時候。”段非凡笑了笑。
“你真是個……”江闊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牛逼。”
今天值班的不是趙叔,是學校保安,沒見過的,段非凡依舊很熟絡地打了招呼,甚至叫了聲“李哥”。
“明天你回牛三刀嗎?”江闊走到107門口的時候問了一句。
段非凡沒回答。
江闊頓了頓,心里立馬升起不祥的預感。
“你沒事兒吧?”他迅速轉過頭。
段非凡就站在他身后,只是搖了搖頭,然后伸手把他扒拉開,很急的樣子。
但伸手去開門的時候,他突然腦門兒往門上一磕,接著就那麼貼著門跪了下去。
“你大爺。”江闊站在一邊,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事實證明段非凡的酒量的確不行,但意志力應該是他見過的垃圾酒量里最強的一個……
震驚過后,他回手在身后106的門上敲了敲:“有人嗎?”
“江闊?”有人打開了門,是膀子哥,“怎……操。”
貼門跪著的段非凡讓膀子哥的這聲“操”感嘆出了回音效果,后面一連串的“操,操,操……”
106的人都出來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們幾個合作起來就熟練很多了。
江闊把門打開,106幾個人把段非凡拖進宿舍,扔在了躺椅上。
人走了之后,江闊站在屋里愣了一會兒,發現段非凡手里的那個袋子居然沒掉地。
江闊知道這里頭還有兩盒糖。
他伸手拽了兩下,沒拽下來。
喝了酒之后就會嘴饞,江闊本來就覺得這個龍須糖和綠豆糕挺好吃的……他又拽了兩下,段非凡的手依舊攥得很緊,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江闊嘆了口氣。
蹲在他身邊,從袋子側面撕了個口子,把兩個小盒子拿出來了。
段非凡不知道要睡多久能醒,江闊這會兒也困得厲害,坐在桌子旁邊吃了兩塊綠豆糕之后就不想動了。
現在如果回119,可能會把剛睡著的人吵醒,馬嘯每天早起,黑眼圈兒一天天的越來越重,要把馬嘯吵醒了,他會過意不去。
他趴到了桌上,打算瞇一會兒再說。
脖子和后背都很酸,感覺沒睡多大一會兒就撐不住了。
江闊迷迷糊糊地聽到旁邊有細細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