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凡發完了消息,也抬起了頭開始聽課,甚至拿出了本子開始記筆記。
江闊轉過頭看著他。
“嗯?”段非凡也看了看他。
“要不我還是現在問吧。”江闊說。
段非凡笑了笑:“我剛上小學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我五年級的時候我爸坐牢了,所以我一直住在我老叔家,上學要用的錢都是他出,我媽偶爾來看我的時候會給點兒零用錢。”
江闊沉默良久,應了一聲:“啊。”
對于江闊來說,自己家的那點事兒,如果不是特別熟或者很信任的人,他一般是不會隨便說的。
對別人的私事,他也沒有什麼興趣知道。
會問段非凡也是因為他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人。
他認識的同齡人,都父母雙全家庭未必美滿但打架出軌養小情兒都熱熱鬧鬧,他甚至還出席過不怎麼熟的朋友捉他爹小情兒的現場,就為了湊個車,顯得氣派。
這些事都是明面上放著的,別說打聽了,躲都未必躲得開。
但段非凡就很神秘,明明有父母,起碼提到過爸爸,但又活得像個寄人籬下的孤兒,明明看著像是寄人籬下,但又外向張揚,典型的社牛癥晚期。
非常神秘。
所以非常神秘的段非凡就這麼一句話把家庭情況全交待清楚,都不帶讓他多追問一句的,讓江闊很震驚。
本來準備好的下一句“哦,這樣,那你爸/你媽呢”被直接斬斷。
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看到會見卡了吧?”段非凡問。
“嗯,”江闊應了一聲,“我沒翻你東西啊,你自己沒放好。”
“我就隨手放的,平時也沒人問我借衣服。
”段非凡說。
“是去看你爸的嗎?”江闊問了一句廢話。
“不,”段非凡說,“其實是去看他隔壁的大叔的。”
江闊笑了起來。
“也快出來了,我不太去看他,還沒段凌去得多,”段非凡說,“不知道說什麼,有點兒尷尬,如果他不是我爸,就還輕松點兒。”
“是……”江闊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看著自己的書,“為什麼進去的?”
“故意傷害,”段非凡說得挺平靜,“打群架,對方重傷殘疾了。”
江闊沒說話,突然覺得段非凡之前在后山碰上村民的時候抱著腦袋不還手是不是就因為這個。
“我……”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合適,“我不會跟人說的。”
段非凡笑了起來:“你能跟誰說啊。”
江闊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服,但的確也找不出能跟誰說。
“正常跟我熟點兒的,直接問我我都會說,”段非凡說,“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呂寧估計都知道。”
“你不擔心……”江闊想想沒再說下去,段非凡應該不會在意。
“又不是我犯法,擔心什麼,”段非凡說,“但你要說我爸什麼,就看我心情了,心情不好收拾你一頓,心情好了也沒事兒,我爸坐的也不是冤獄。”
“董昆他們都知道吧?”江闊說。
“嗯。”段非凡點點頭,“他們是去牛三刀的時候直接就問了,為什麼你住你叔家,你爸呢你媽呢,啊離婚了為什麼就不管你了,為什麼你學費你叔拿的啊,為什麼BLABLBA……”
“……多不見外啊。”江闊嘆氣,如此簡單,“萬一你不想說呢。”
“那就不說唄。”段非凡說。
如此簡單。
段非凡他爸沒收入了,負擔不了他的學費,他媽因為分開太多年,也不負擔他的學費,只有偶爾的零花錢,所以段非凡的生活學習,都是老叔負責。
段非凡會在朋友圈里幫牛三刀打廣告,隔兩三天就會回去一次,打包和郵寄外地的訂單。
平時他不會像馬嘯那樣每天去打工,畢竟牛三刀的生意還不錯,老叔也愿意負擔這些,但他會在周末和假期去兼職,給老叔減點兒壓力,還能買點兒生活必需品之外的東西。
所以像十一假期這樣的機會,段非凡是不會錯過的。
他連一天時間休息都沒給自己留。
用他自己的話就是:“上課的時候還沒休息夠麼。”
江闊知道了為什麼之前自己問段非凡本地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段非凡會讓他去問丁哲。
不過比起馬嘯,段非凡還是要輕松一些。
江闊起床的時候,馬嘯已經出門了,甚至比今天才回家的唐力都走得早,趕著去打全天苦工。
“你是不是有點兒晚了?”江闊問唐力,“我送你吧?”
“沒事兒,不晚,”唐力說,“我跟幾個人一起約了個面包車,現在走正好。”
“嗯。”江闊下了床,平時上課七點多起來覺得困得能滾下樓梯,好容易放假了,七點起床神采奕奕。
“你這幾天去哪兒?”唐力問。
“不知道。”江闊說,“到處轉轉吧。”
“那行,”唐力說,“我走了,回來給你們帶吃的。”
“謝謝。”江闊點點頭。
但凡十一好幾天假還留在學校的,基本都是跟人約了去玩,或者像馬嘯那樣忙著兼職賺錢,如他這般起床之后獨自一人在宿舍轉悠的,就只有他一個。
連大炮都回家了!
大炮居然回家了!跟他家七大姑大八姨還有一幫小屁孩兒去旅游!
不煩嗎!
江總居然沒塞點兒錢讓大炮十一假期留在這兒陪著剛被他坑得一個月只還有三千五的兒子。
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