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萬一有點兒什麼,讓老兩口怎麼辦?你自己偉大你光榮你去奉獻了,哦,留下你爸媽等著我給你養?”
“哥!”陶灼頭皮炸了,差點要去堵陶臻的嘴。
陶臻透過門縫朝客廳掃一眼,皺著眉閉上嘴,擰開水龍頭沖菜。
“小陶姐,我哥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擔心你。”陶灼又忙向陶且唯解釋。
“嗯,知道。”陶且唯笑笑,沉默兩秒,她挽起袖子去幫著陶臻洗菜,“但既然讓我去了,我就必須去。沒有為什麼,我就是做我該做的。”
“你必須個屁!該個屁!”陶臻徹底起火了,用力甩開陶且唯的手,“全中國那麼多醫生護士就差一個你?你是鐘南山還是李蘭娟?你不會死是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了?!”
“少了我就是不行!”陶且唯終于也爆發了,她直接把半盆萵苣扥出來砸在了地上,“哐”的一聲,炸得陶灼耳朵一“嗡”,一瞬間竟然不敢亂動。
“哎,怎麼還摔上了!”老媽忍不住跑了過來,“好好說,別吵別吵,陶臻你喊什麼喊!”
沒人理她,陶且唯跟陶臻對瞪著,說:“當年非典咱們死了多少人?349個。知不知道有多少醫生護士?一百多個!”
“那一百多個人!沒有一個該為了誰去死!可當初但凡有一個人做出相反的選擇,最后的結果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陶且唯的眼圈紅了,聲調高了,語氣仍然很冷靜。
幾個家長還想擠進來勸,隔著窄窄一道門板,卻都使不上力道。
“所以少了我就是不行。”陶且唯使勁吸吸鼻子,“你在新聞上看到的任何一個人,蓋醫院的還是送口罩的,少了誰都不行。
”
第48章
陶且唯到底還是去了。
她說完那些話, 家里再沒人勸她,陶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彎腰去撿盆的時候手有些抖。
陶且唯蹲下來, 跟他一塊兒撿散落的萵苣,捏了捏陶臻的小拇指。
從宣布到出發, 陶且唯的眼淚只實實在在掉下來一次,在她上車出發的時候。
當時陶灼一家和她的爸爸媽媽都去送行, 陶且唯一直在笑, 直到她蹬車前回頭看一眼, 見到陶灼家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站在一起;而自己家里, 只有老爸老媽兩人相互挨著, 伸著脖子,定定地凝視她。
陶且唯努力淡然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崩了個稀碎, 看得陶灼都控制不住眼窩發燙。
然后她沒有多做停留, 一抹臉就轉身了。
“……這孩子, 怎麼也不知道多回個頭呢?”老媽輕聲嘀咕,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陶臻從陶且唯走了以后也不發火了,整個人好像又云淡風輕起來, 該吃飯吃飯該說話說話, 每天打電話跟店里其他負責人研究重新開業的事兒, 只是嘴角掛著兩顆燎泡。
陶灼回家住了幾天, 本來是想陪陪陶臻, 看他沒事兒人一樣,也不敢主動多提他小陶姐。
他在家里晃來晃去,沒事兒跟他爸他哥三個老爺們兒陪老媽打麻將,要麼就是看電視, 心里跟貓撓似的,想回去找厲歲寒。
但是他隔離期已經過了,沒了跑去別人家住的借口。
“寶寶,你想我沒有?”陶灼蹲在房間陽臺上小聲打電話。
“你喊我什麼?”厲歲寒笑了。
“這不是太想你了,沒法排解。”陶灼甜蜜地嘆了口氣,“讓我喊一聲又不會掉塊肉。
”
“知道了,”厲歲寒正在畫畫,看著畫紙笑著轉了轉筆,他現在是拿陶灼一點辦法也沒有,“我也想你。”
“那你也喊我。”陶灼提出要求。
“喊什麼,寶寶麼?還是寶貝?”厲歲寒說。
“哎我的媽行了行了!”陶灼笑得打了個擺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瘋狂搓胳膊,“太肉麻了,還是讓我來喊吧!”
隔著電話膩歪一會兒,陶灼把這兩天的情況說了,厲歲寒聽著,偶爾“嗯”一聲,說出來的話都很溫暖,讓陶灼很想立刻抱抱他。
“我感覺現在這時候出柜,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啊?”他摳著花盆的邊沿,征詢厲歲寒的意見,“你不知道我媽為我嫂子難受的,我都怕她接連受挫承受不了,再撅過去……”
“說得什麼話。”厲歲寒輕聲打斷他,“現在確實不用專門去說,你也別老想著,順其自然吧。”
“好。”陶灼點點頭。
電話是他下午打的,結果剛到傍晚,老爸和陶臻去超市買菜,他陪老媽坐在客廳看甄嬛傳時,老媽突然主動說了句:“哎,狗子,你不是說要帶人回來麼?”
陶灼手上正在剝一個橘子,老媽冷不丁一提,他的手指頭直接“噗”地搗進橘子窩窩里。
跟老媽對視一眼,他“啊”一聲,把橘子放在茶幾上,心虛地擦了擦手。
“是要帶來著,”陶灼觀察著老媽的神色,慢吞吞地說,“但是感覺,你現在應該不是太需要。”
“什麼叫我不太需要……”老媽一看他這反應,眼神兒都警戒了,“誰啊,是你……朋友還是什麼?”
陶灼心跳加快,母子倆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一會兒,他咽咽嗓子剛想說話,老媽突然一扭頭,撐著腦門兒往沙發扶手上一杵,說:“算了,別說了。
”
她果然心里有數!
陶灼摳摳人中,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討好地把橘子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