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一落下,主創團隊眼睛都亮了起來,金牌大經紀人麥安言立刻起身鼓掌帶動氣氛,同時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腳應隱。應隱起身,麥安言笑著說:“陳董的眼光魄力真是讓人望塵莫及,隱隱,晚上一定要多敬陳董幾杯!”
資方和項目主創吃飯是慣例,但也是難得幾次的殊榮。晚宴早有安排,陳又涵無意推辭,只是云淡風輕地一勾唇。
眾人魚貫而出,沈籍和應隱象征性地做一點紆尊降貴的掃樓互動,氣氛熱烈,只是應隱回眸時,發現高高在上的陳又涵在落地窗前舉起了手機。
“……”
晚霞雖美,但她不覺得這樣朝夕可遇的美景值得他那樣的人打開相機。
葉開正收拾電腦準備出圖書館去吃飯。
北京用暴雨迎接他,他叫了專車,等車看雨的過程中收到了陳又涵的微信。
:好漂亮。
他由衷地回復,順手給他回了張傾盆大雨中的清華園。
對比太過慘烈,陳又涵忍不住抿起了唇角笑,下意識地,做了個屈指抵唇的動作。
其實是親了親指環。
這樣的晚宴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經參加到了近乎到吐的地步,誰都奢望著快點結束,但場面上,似乎每個人都還是意興闌珊談興未盡的樣子。
應隱是麥安言一手帶出來的辰野一姐。她和柯嶼是兩個極端,柯嶼是極其不聽話,應酬一律裝病,應隱卻是聽話得不得了,有大佬在,她必在。但她風評其實不錯,并沒有什麼爬床金主的料。麥安言知道她是待價而沽奇貨可居,跟聽話也沒什麼關系,非要定義這種關系的話,大概就是共生共榮罷了。
就比如現在,他一定不會建議應隱去撩陳又涵,但他沒開口,因為他知道應隱一定會假裝沒聽到。
他客觀觀察應隱的手段,幾場對比,發現小姑娘今天是馬力全開。跟今天的她比起來,過去對那些資方老板便是甜美有余但透著一股敷衍的諂媚,是明明白白地在說,我在有意討好你。
她今天收斂了,收斂得近乎端莊清純,笑容和眸光都發自肺腑。
但陳又涵只接了她第一杯酒。
雖然不合時宜,但麥安言腦海中一閃而過葉開的臉。
寧城只有一個葉家,而葉開是那個葉家的少爺。陳葉兩家同氣連枝,想必陳又涵和葉開私交不錯。但他那時候怎麼會懷疑葉開是陳又涵的家養金絲雀?
或許,還是他們之間那種外人介入不了的氛圍讓他誤會。
再看向應隱時,不知道怎麼,竟也生出了遺憾的感覺。
遺憾她不是真正的漂亮,也不是真正的矜貴。縱使此刻的她因為微醺而雙頰生紅,豐潤的雙唇微啟,傳說每個男人看到都會不自覺幻想與她接吻的觸感,無辜的眼尾緋紅,講話的聲線也嬌柔得恰到好處并不甜膩,又是那麼美的水晶燈,加上多年眾星拱月的生活所帶來的所謂“星光”,怎麼看,今晚的她都應該勢在必得。
但麥安言知道,她注定是要鎩羽而歸的。
陳又涵接下來果然滴酒不沾。
洗手間設在宴會廳外的長廊上,應隱起身離席時,麥安言看到沈籍挑了挑眉。
應隱在長廊上很恰好地撞進了陳又涵的懷里,以她的演技來說——到位。
香水是精心挑過的,鎖骨和頸側都點了,到這個時候剩下的應該是若有若無的豆蔻香檸檬尾調,隱藏在黑色如綢緞般的大波浪卷發里。
撞到人時,她眼里有驚慌和羞澀一閃而過。
寬大溫熱的手掌在肩頭紳士地一握扶住,蜻蜓點水般,隨即便不動聲色地后退了半步。應隱還沒反應過來,陳又涵噙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味深長地說:“應小姐醉了,不妨早點回去休息。”
應隱看著他的襯衫,臉上寫滿抱歉:“陳總的襯衫……不如您留個聯系方式,回頭,我給您補一件?”她把口紅蹭到了陳又涵的襯衫肩頭。
“不必困擾。”陳又涵冷的語氣冷淡了些,“我太太會處理。”隨即叫住在不遠處侍立的服務生:“給應小姐拿一張披肩。”
按理來說,他應該紳士地為她披上,共同在這場不期而遇中達成曖昧的默契。但陳又涵毫無凝滯地與她擦肩而過。
再回到席間時,陳又涵已經恢復與眾人談笑風生。西服外套穿上,擋住了淡淡的口紅印。
應隱懷疑自己錯過了什麼,因為突然之間晚宴好像到了尾聲,陳又涵站在席間與眾人舉杯共祝,高大的身影給人以鶴立雞群的挺拔感。
她只來得及聽到后半句,說:“……太太會不高興。”
什麼會不高興?興許是晚歸,興許是過度飲酒,總而言之,他這樣說了,大家便都在捧場地笑,調侃陳又涵英年早婚神仙美眷。
有人順勢恭維:“陳太太真是天大的福氣。”
卻不想陳又涵難得眸色認真地回應:“是我的福氣。
”
眾人便發現,這人對萬事萬物都是漫不經心的態度,只在提到那位陳太太時才是真正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