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陳又涵心軟心疼沒舍得下去手。
又問說讓管家再跑一趟,葉開丟不起這人,一小時用完一瓶,剩下兩天管家得用什麼眼神琢磨他倆?
最后成了兩個人一起出來買。
香格里拉市區唯一一家有賣這種保健計生用品的藥房就在長征大道和獨克宗古城北門挨著的地方。穿著白袍的藏族醫師顯然覺得這個產品今天有點過于熱銷。
他受不了這尷尬,進去站了兩秒就跑出來了, 在街邊無所事事。
煙抽半截,陳又涵出來了。
一件黑色高領短袖針織T被他穿出了時裝周禁欲男模的效果,可惜紙袋里裝的東西不是那麼回事。葉開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被煙嗆得咳嗽,漂亮的眉目在白色煙霧中舒展,眼睛和笑容都干凈得不行。
他忍不住寒磣人:“你在里面貨比三家?”
陳又涵推了把他后腦:“給你重新買了管消炎藥。”
“我還好。”
陳又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晌,紳士地問:“那回去?”
“別別別,”葉開笑得有點故意,講話也透著股有恃無恐的欠揍:“又涵哥哥,三十六了,還是高原,別逞強。”
陳又涵從他手里接過半截煙管抿進嘴里,瞇眼看他,有一股淡漠的兇意。雖然陽光充沛,卻覺得是潮濕的眼神,像某種雄性野獸在叢林深處倏然一現的荷爾蒙。
葉開被看得心跳漏了兩拍,身體深處騰起一股好像要被侵犯的慌張。
“晚點再回去……”他低頭躲過視線。
陳又涵笑了笑,把煙捻滅,一手捏著紙袋封口,一手牽起他。
兩人向獨克宗古城北門走去。
“剛才被搭訕了。”葉開抿了抿唇,“兩個。”
陳又涵瞥他一眼,“出息。”
葉開惱羞成怒:“你就不能吃點醋嗎!”
“急什麼。”陳又涵握了握他指骨分明的溫熱的手掌,“你才二十歲,以后喜歡你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這麼一句很簡單的敘述,葉開卻的確聽出了一股難以描述的醋意和緊張。
“吃Lucas的醋吃得也夠多了,有什麼合影聊天記錄視頻信件紀念品趁早銷毀藏好,”陳又涵半真半假地說,“否則看到了真的會傷心。”
葉開微怔,不由自主地偏過頭去看他。
陳又涵神色淡淡的:“你跟他分手的時候……他沒有為難你吧。”
葉開收回視線,應對得有些支吾。
“你這麼快做好了選擇,心里對他放得下嗎?”
不等葉開回答,陳又涵淡漠又很快地續上,仿佛怕他開口:“放不下也沒關系,他畢竟在你痛苦的時候陪過你,……我可以等。”
葉開有點欲言又止:“……又涵哥哥,你嫉妒他?”
“不嫉妒。”陳又涵淡淡地說。
說是這麼說,但這幾天的表現顯然擔不起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葉開不動聲色:“你這幾天吃他醋,不是演的?”
陳又涵被他氣笑,心都要慪出來,“做個人吧小花老師。”
葉開偷偷翹了翹嘴角。他覺得自己真挺壞的。
香格里拉就那麼一畝三分的天空,但好像是不同的神仙在管,常常是這里晴著,對面那朵云卻在下雨。他們在松贊林寺那邊度過了晴好的一個大上午,獨克宗古城卻是雨過天晴。
14年一場大火,讓這里呈現出了半新半舊的割裂狀態。未被燒毀的部分還保留著黃泥墻、木房梁、青瓦檐的原始面貌,新建的部分其實也過去了幾年,但那種過度雕飾的門楣檐角似乎總讓人還能聞到油漆的味道。
葉開手里端了杯手磨云南小粒咖啡,香味濃郁,可以考慮買回去當伴手禮。
這里每一條狹窄的巷道里都能找到一家咖啡店,臨街的鋪面總是要漂亮一點,有著令人向往的二樓露臺,屋檐下掛著星星形狀的燈,到晚上便會一閃一閃地亮起。跟咖啡店一樣多的便是白皮膚的國外人,幾乎到處都是背著登山包的外國背包客,還有很多一頭亂發綁著魔術巾穿亞麻長袍的嬉皮士。
“又涵哥哥,你知道的吧,香格里拉原本叫中甸縣。”
陳又涵“嗯”了一聲。現在云南北境的提起香格里拉,還是會沿用中甸這個稱呼。
“香格里拉是個純粹的中譯名,最早是有個叫詹姆斯·希爾頓的人寫了一本小說,叫《消失的地平線》,講的是一架飛機失事后墜落喜馬拉雅山境內,然后發現了這麼一個烏托邦的故事。這本書在國外特別火,來這兒的十個有九個背包里都放了這本書,外加一本《孤獨星球》。”
葉開喝了口咖啡,味道不賴,接著說,“后來就有人開始考據原型,都在爭,國內的也爭,喜馬拉雅邊境沿線的幾個國家也爭,什麼稻城麗江波密林芝尼泊爾,都說自己是‘香格里拉’,后來就……”葉開說到這里沒忍住笑了一下,“中甸當時的領導是個鬼才,先下手為強把中甸給改名成了香格里拉。”
連陳又涵都愣了一下,隨即失笑:“贏了。”
“對,贏了。”
兩人沿著石磚鋪就的路慢慢閑逛。真認真逛起來也覺得無聊,店鋪里的東西千篇一律都是玉石銀飾和古玩,很少能打動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