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外皆靜,過了會兒,響起平措五音不全的唱歌聲。
葉開伏在陳又涵肩頭,在逐漸平復的喘息中笑了起來。
怎麼辦,還很精神。
汽車引擎聲從遠到近,似乎駛進了桑吉的小院。平措在樓下歡呼一聲,放下鉛筆跑了出去。
喇叭響了兩聲。
陳又涵貼著他的耳朵說:“寶寶,忘了Lucas,和我私奔吧。”
而后幫他把拉鏈拉上,扣子扣好,連額發都撥弄得清爽整潔。
腳步聲在走廊響起,桑吉禮貌地敲門,爽朗地說:“陳先生,你要的普拉多。”
陳又涵套上T恤,在葉開嘴角親了親:“穿上衣服,去收拾行李。”
隨后鎮定地打開房門。
在他和桑吉的寒暄聲中,葉開風一般跑向陽臺,半個身子探出欄桿外,他看到平措在和普拉多的輪胎比高。
衣服被很快疊好,兩個背包收拾得規整。陳又涵單肩背起其中一個。葉開要問什麼,他“噓”了一聲,低啞著說:“乖,別說話,會硬。”
第83章
普拉多駛上盤山公路后, 剛才還晴朗如洗的天空馬上飄起了蒙蒙細雨。
葉開披著陳又涵比他大一號的外套,困倦地蜷縮在副駕駛座上。車廂里打了冷氣, 他整個人都被衣服包住,看上去蔫頭巴腦地乖巧。陳又涵開得不快,分神去握他的手,冰冷冷的。
“腫了。”葉開微妙地調整了下坐姿,眉頭一蹙,眼尾淡紅未消,看著有點可憐。講話還帶著鼻音, 補充說:“發炎了。”
陳又涵瞥他一眼:“沒出息。”
兩根手指而已, 這都腫, 到了酒店還怎麼有命活?
“是你好兇。”
陳又涵更覺得無辜。除了嘴上功夫, 他哪里不收著勁兒?一副想要到極致卻不敢輕舉妄動的樣子, 生怕把他折騰疼了傷了怕了。
他略微琢磨過味兒來, 漫不經心地問:“Lucas是不是不太行?”
臉一下子燒得慌。葉開閉了閉眼,心里很絕望。事到如今,他真的覺得自己對不起Lucas, 甚至不配再和Lucas當朋友。做不出背后憑空詆毀人的行徑, 他被逼上梁山無路可退,只好咬牙切齒地回應:“……他行,很、行。”
陳又涵扶著方向盤的手用力緊握了一下,過了兩秒才平復好內心那一瞬間受到的沖擊和嫉妒,淡淡地說:“現在在山上,別刺激我。”
葉開無語:“你自己要問的!”
“我問你就夸?你他媽的不會編兩句騙我嗎?”
靠,兇死了。
葉開憤怒地說:“你那麼大聲干什麼!”
陳又涵被激得呼吸急促,緊閉著唇喘了數息,才低啞而平靜地說:“對不起, 是我嫉妒。”
葉開啞聲,在臉上做出表情前猛地把衣服扯過頭頂蒙住腦袋。
黑暗中,他用力抿著唇角,但笑意還是一點一點偷跑了出來。
深呼吸調整好情緒,衣服拉下來時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冷艷道:“我們只是玩玩而已,你嫉妒什麼嫉妒。”
陳又涵搭在窗沿的手掩住唇角,遮去了自己微妙的笑意,正經地說:“有道理。既然如此,去酒店你最好讓我玩得盡興一點。”
都在瞎聊,每個字每個語氣每句話都在挑撥對方已經游走在欲望之海的鋼索之上,恨不得下一秒就掉下萬丈懸崖抵死糾纏在瀕臨死亡的快感中再去一聲聲地說愛。
窗外,平緩的丘陵一重挨著一重,彝族村寨錯落在山頭,一塊塊田壘隨著起伏的山弧線被切割。懸崖之下,金沙江渾濁的江水滔滔怒吼,云海極低地蔓延過藍色樹梢,飄向遠處天際線下瑩白色的石卡雪山。
葉開甚至都沒有問陳又涵帶自己去哪里。
三個小時后,雨停,車子駛下盤山公路,平緩滑入平原間黑色筆直的柏油路。云團壓得極低,幾乎像是貼地。在明與暗交融的混沌光線中,村莊逐漸密集,兩側原野上開滿了火紅的狼毒花,黑色的小藏香豬不怕車,拱著鼻子滿地亂鉆。
高大的藍色路牌指示向香格里拉。
葉開從瞌睡中清醒,屁股坐得有點麻。他睜眼清醒了一會兒,歪過腦袋看著陳又涵的側臉。
眉骨高而鼻梁挺直,眼窩深邃,漫不經心看人的時候也讓人覺得腿軟,不是害怕,是天生上位者的侵略性和雄性荷爾蒙的雙重作用。只是被隨意地瞥過,可能就已經想好了跟他上床用哪種姿勢。
從他從小就知道陳又涵很英俊,審美的第一次覺醒就在陳又涵身上。
帶著睡意的目光從下頜線不動聲色地平移到嘴唇。
陳又涵很輕地抿了下半邊唇角:“再看收費了。”
葉開也跟著笑了起來,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累嗎?要不要換我開?”
“快到了。”陳又涵順勢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著舉到唇邊,吻了吻他的手背。
車子駛進香格里拉市,沿著獨克宗古城開了一段,拐進長征大道,向著松贊林寺的方向。下過雨的街道被最后的落日余暉曬得半干半濕,街上行人和車都很少。兩側房子都修成了藏式碉房的式樣,窗外懸掛著紅白藍三色條形布幔,四角上插著風馬旗,門楣和外窗檐都繪著吉祥八寶彩繪。